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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版面的源文件(docx 格式及 pdf 格式)，并无条件提供找书服务。 必须承认，是虚荣心促使我撰写了这本自传。虽然我

    知道，在浩瀚的宇宙中，任何人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但我

    还是想把自己的生命价值体现得更长远一些，把真相告诉

    人们。

    必须承认，是虚荣心促使我撰写了这本自传。

    那些听过我名字的人大部分都已掩埋在黄土之下，而更

    多的人对我则一无所知。与很多人一样，我留下这本自传，是想把自己的生命价值体现得更长远一些。我知道死亡并不

    是什么哲学命题，但是我们无法回避，我也知道自己的一生

    并没有撰写畅销小说的题材，但是在这样一个小说泛滥的年

    代里，我还是决定将那些曾经感动过我的人和事记录下来。

    我不愿意虚构，我只想告诉人们真相。

    或许我该运用传记传统的开场白，也就是从自己的祖先

    第 1 页华盛顿征召之下，竟公

    写起，很多人试图将自己的血缘和出身与显赫的家族或名人

    搭上关系，但在我看来却是对出身的偏见。

    据我所知，我出生在一个古老的家族，可以追溯到一个

    与我同名的英格兰小镇，不过它现在的拼法已经略有改变。

    争前一个世纪来到新英格兰(美国东北部

    个人中的一位。这位丹诺先生和其他

    属于我们这一支系的丹诺家族的祖先，是在美国独立战

    个州的合称)的

    个人接受了大英

    国王的馈赠，得到了康涅狄格州新伦敦镇的土地。据说他是

    殡仪馆的老板，很有生意头脑，选择了一个客源稳定的职

    业。我的这个祖先(或者应该说是他的后裔)后来却忘了大

    英国王曾经慷慨馈赠土地，在乔治

    然对抗英国。

    我不得不为这个反叛英国的祖先自豪。如果人类可以超

    越时空，并且让我们在街上不期而遇，我一定会满心欢喜地

    向他欢呼致意!

    对很多人来说，有个参加独立战争的祖先，比什么都重

    要，我想我应当有资格加入美国爱国妇女会，可惜我是个男

    人。但必须澄清的是，我没有半点自抬身价的意思，我觉得

    祖先是谁并不重要，既使他们出身显贵。

    写下这些琐碎的东西，我只是想强调，历经千辛万苦我

    才出生在了丹诺家族。

    我亲爱的读者朋友，你有没有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如

    果你的祖先是亚当的话，你就有不计其数的直系祖先，如果

    很不幸他们中有任何一位错位，你是否还会存在于这个世

    第 2 页年，我的祖先们九

    界？每次想到这些，我甚至不得不拧拧大腿，以确信自己的

    存在。

    出生是我本人无能为力的事，而要把我遗漏在这个家族

    之外，简直是太容易了。对于出生时纪念性的一刹那，我应

    该说些什么呢？套用一句律师们常说的行话：我甚至算不上

    是当事人。

    我相信读者们也不愿意听我在这里唠叨我的那些先祖们

    所遭遇的事情，不过仅仅追溯到祖父母一代，应该还不算太

    离谱吧？在此，我愿意讲述我出生前

    死一生的冒险经历。

    我的曾祖父母和外曾祖父母似乎都来自康涅狄格州，他

    们都是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否则也就不需要离开新英格兰

    了。在前往西部之前，他们从未见过面。当时没有火车，更

    没有汽车，他们从新英格兰驾着马车，历经千辛万苦以后才

    来到这里落脚。祖父母先出发，他们停留在纽约州罗切斯特

    附近的小城亨里埃塔，至今我都无法猜透他们在此居住的原

    因。不久，外祖父也来到未知的西部，上帝似乎早就安排好

    了，他的这次行动好像完全是为了替他未出生的女儿找个

    丈夫。

    英里，这

    外祖父的马车，终于在一处荒野扎营，这里就是后来的

    俄亥俄州温莎镇。很遗憾，他们在前往温莎镇时，并未在亨

    里埃塔停留，所以错过了与我祖父母碰面的机会。几年后，祖父从亨里埃塔驾着马车来到俄亥俄州东部的小村庄肯斯

    曼，而此地距离我母亲的诞生地温莎镇只有

    第 3 页英

    丹诺注定要进入这所学

    时，我的生命的诞生才算进入了实质性阶段。上帝巧妙地安

    排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相遇，让我有了出生的可能，而在

    此之前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对他们俩人而言，原本相遇

    的机会微乎其微，我来到人世的旅程真是惊险无比。

    英里处有座名为安艾伯的小城，当地有所

    他们的子女长大后都进了学校念书。在离温莎镇

    里、 距肯斯曼

    奥爱和克莱伦斯 著名的学校，杰西

    校。许多年以后，这两个年轻人结了婚。

    只要想到我存在的机率这么微小，我就忍不住害怕，因

    此，对于命运当中可能出现的更多意外，我简直是不敢想

    象。如果早知道生命是这么偶然，而且可以选择，我想我会

    拒绝这趟冒险的生命之旅，至少，我此刻的心态就是这样。

    纵观世间生命的各种遭遇，我认为生命不值得留念，但这并

    不表示我消极悲观。也许，那些原本就死气沉沉、毫无活力

    的商人在看了本书后会更加沮丧，因为我只有在心情不好的

    时候才会写这本书。

    坦白地说，我不希望有人会因为本书的伤感情绪而郁郁

    寡欢，尽管我不是个乐观主义者，但也不是个古板的人，不

    会对生活悲观。用文字把我一生的见闻经历记录下来，我

    想，我的故事还不至于太严肃或太悲伤。

    窗外，阳光普照，鸟儿们欢欣跳跃，我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绞尽脑汁回忆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而拒

    绝享受阳光、微风和云彩这些美好的事物呢？

    我一生过得并不凄凉，垂暮之年也不悲伤，因此，我总

    第 4 页任何人都不可能毫

    是带着欣慰去享受每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在尝尽了生活的

    喜怒哀乐之后，我对每一天悄然逝去的生命已习以为常。但

    此时此刻，我就像棒球场上的球员或通宵劲舞的小男孩那样

    兴致高昂。

    坐在这里怀想往事，是因为所有的生物都需要活动，而

    我活着。不管这个活动是环球旅行，或仅仅只是往返于卧

    室、餐厅之间，它都反映出人的情绪、欲望与精力。

    年轻人总喜欢展望未来，未来像是一片波澜壮阔、奇异

    多彩的海洋。年轻人隔海遥望，幻想着彼岸遍布的宝藏，对

    未来充满期待。老年人喜欢回首往事，记忆变得奇异瑰丽。

    生命快要走到终点的时候，独自待在一个地方回想一路上的

    风雨冰霜、温情暖意，怀念已经去世的朋友。

    生命就像玩偶一样渺小，但还是有人执拗地认为，如果

    自己死了，世界将会缺点什么。每一个人总是把自己当作圆

    心，而他人则环绕着自己做圆周运动，很少有人没有这样的

    感觉。

    但是先辈们终于还是逝去了，终于还是被遗忘了。

    像那些先辈一样，我把自己的自传作为礼物留给世人。

    虽说是自传，却不可能是完全真实的

    无保留地剖析自己，每一件事总会被梦幻和意志所渲染。

    而我在动笔的时候，尽量防止把事实夸大。我所感兴趣

    的，并不是我怎样在这个世界获得成就，而是这个世界怎样

    磨砺、塑造了我。我认为，记录多年来吸取的观念和经验以

    及人生的想法和态度，比把个人的生活琐事写成一篇像编排

    第 5 页个人年鉴的记叙文耐看得多，毕竟，思想、意念和情感才是

    生命的本质。我衷心期盼有缘阅读此书的朋友，会因我的反

    思而对人生有乐观的期待。

    就像前文提到的那样，我的祖先是在独立战争中举枪反

    抗英国的叛逆者，父亲身上流着叛逆的血液。但成功的反叛

    者的后代往往在先辈荣誉的光环下变得安逸、骄矜而脆弱，而父亲的情况却不是这样，他在他所居住的社区里，以反抗

    当地狭隘又自以为是的政治和宗教信仰而闻名。我想，我只

    能这么解释，反叛与家族血缘无关，它是生活塑造出来的。

    父亲和他的六个兄弟一起，随着祖父来到了俄亥俄州东

    部，当时这里还是边境地带。祖父很穷，生活不安定，在父

    亲早年的生活圈里，只有他喜欢看书。我的伯父、姑姑们似

    乎都聪慧过人，但我在他们家里却未曾看到过一本书。不只

    祖父家中找不到书，事实上，整个社区里一本书都没有，除

    了我父亲的家里。我对书的第一印象来自家庭，尽管我家房

    子小、家具寒酸，但书橱、桌子、椅子，甚至地上都摆放着

    书。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筹钱买书的，因为祖父没

    有留下任何遗产，而父亲自己也没有致富的技能和手段。

    外祖父是个富农，全家从不进教堂。在我的记忆当中，外祖父家五六个子女里面，只有母亲非常喜欢看书，其他舅

    舅、姨妈则根本不把念书当回事儿，而《富兰克林智慧语

    录》上关于勤俭的愚蠢训诫，却被这个家庭奉为圣旨。在他

    们看来，爱读书是个缺点，而且是个坏习惯，若把工作时间

    用来看书、做研究，简直是偷懒和白费工夫。

    第 6 页卫理教会，而不是圣

    我想不出是什么外来因素，使得父母在那样的家庭长大

    却这样喜欢看书。

    如果能认识父母童年的玩伴或老师，也许我会知道是谁

    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影响。显然，父母在认识之前早就对求知

    充满了激情，以后，学校更是助长了他们的嗜好。结婚后，他们把求知欲带到新建立的家庭里，我们这群小孩在满屋的

    书堆里长大。与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的孩子正好相反，在父母

    生下的七个孩子里，有六个爱好读书和求知，甚至愿意放弃

    工作和娱乐换取看书的时间。我宁可相信这种爱好是由于环

    境的影响，而不是因为父母的基因遗传。

    父亲早年时期就有自己的信仰

    公会或长老会这类的贵族教会。父亲的面貌在严肃中流露出

    和蔼，他一有空就埋头阅读。我真希望多知道一些他年轻时

    候的事情，这样更容易在教育后代的时候增添一些丰富有趣

    的题材。

    父母结婚后不久，移居到宾夕法尼亚州的米德维尔。父

    亲选择在这里定居，是为了城里的卫理公会学校阿利根尼学

    院。当年的情形是什么样呢？在我以撰写自传排遣余生之

    前，了解当年情况的人都已经去世了，因此，我无法详细了

    解父亲那段日子是怎样生活的，但可以想象他是历经艰辛才

    从阿利根尼学院毕业的。我的两个姐妹后来也成了这个学校

    的校友。此时，天性多愁善感的父亲十分虔诚地信仰宗教，这种天性使他对受苦的人们满怀同情，但也决定了他悲剧性

    的一生。

    第 7 页埃弗里特，可

    尔 约翰

    米德维尔的一座山丘上，矗立着卫理公会赞助的阿利根

    尼学院，另一座小山上是一神教派的神学院，而城里也有一

    所一神教派的教堂，父母都参加了这个教会。父亲虽然在卫

    理公会的阿利根尼学院取得了学位，却曾在一神教派的神学

    院修过神学课程，父亲在神学院阅读了英国神学家卡迪纳

    亨利和威廉 艾莱里的著作，以后也阅读了爱德华

    埃弗里特西奥多 帕克的书。当他结束神学课程后，发现失

    去了原有的卫理教信仰，从长子命名爱德华

    以看出父亲心灵的变化过程。但是，父亲却始终无法接受一

    神教派的温和教义，当时的一神教派与希腊正教很接近，如

    果没有这个转变，父亲可能已成了牧师，过着舒适的生活。

    在为我取名字的时候，父母已放弃了一神教派的教义，当然不可能再用一神教派信徒的名字为我命名。多年来，我

    一直不知道父母为什么将我取名为克莱伦斯，也许在母亲阅

    读的小说里，有一个名为克莱伦斯的小角色。惟一让我感到

    庆幸的是，在我的同年龄伙伴中，再也找不出与我名字一样

    空洞无意义的名字。

    地相距约

    我出生前几年，父母离开了米德维尔，搬回肯斯曼，两

    英里，据说那时村里有四五千名村民。我不知

    道为什么我会在 年 月

    不起眼的贫穷小村庄呱呱落地。有

    日出生，又为什么会在这个

    年以上历史的肯斯曼，虽然在当时有很重要的地位，但在地图上仍然无法找到，到

    这里来，除了探亲访友，找不到其他理由。

    实际上，肯斯曼宁静安乐，风景如画，平原广阔，土壤

    第 8 页在城市里有来来往往的人

    肥沃，还有美丽的林荫小道和缓缓流淌的小溪。溪流较深的

    地方形成了天然的游泳池，溪边是钓鱼的孩子们最喜欢玩耍

    的地方。我也经常去钓鱼，虽然鱼儿很少，但每次都兴致

    勃勃。

    长老会教堂是肯斯曼最醒目的建筑，矗立在山丘上，可

    以俯瞰村庄全景。每到星期天，教堂大钟就当当作响，召唤

    着附近村落的居民前来祈祷。有人去世时，教堂的钟声既凄

    凉又肃穆，送葬队伍缓缓向山丘行进，死者将长眠在这里，接受教堂永远的庇护。

    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倒是更愿意出生在热闹的城市，而不是在俄亥俄州的肯斯曼

    潮。然而，现在我虽然住在热闹的城市，心却一直留在故

    乡，即使那里只剩下五六个认识我的人。对我而言，肯斯曼

    令我魂牵梦萦，那里有我欢乐的童年时光，不管离它多么久

    远，往事仍旧让人难以忘怀。

    我一直无法想象父母早年的生活，他们既没有钱，也没

    有工作，竟然还能抚养八个子女。我排行老五，前面的一个

    父母亲对节育还没有更深的认识， 在襁 中夭折了。显然，不然他们不会生这么多孩子，因为他们根本负担不起这么大

    的开销。

    由于我排行老五，所以我从不劝人节育，每当别人聊起

    节育，都会让我胆颤心惊地意识到我是老五，差一点就被省

    略掉。

    父亲是个空想家，甚至在急需家用时，仍然忽视工作，第 9 页女权主义的拥护者，她的思想十分前卫，在

    只管埋头看书，母亲则实际而有效率。幸亏母亲十分勤劳和

    聪慧，能在持家和做小生意上弥补父亲的不足，我们才不至

    于饿肚子。

    父亲没有一点正统的宗教观，他喜欢阅读杰克逊、伏尔

    泰、潘恩的书，这些大师的思想就是宗教信仰的展现。我们

    这些孩子还是去上主日学校，他也鼓励我们参加，母亲更是

    几乎每个礼拜天都让我们上教堂。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

    要带小孩上教堂呢？我至今仍记得教堂里训诫的恐怖和折

    磨。我从没搞懂牧师在说些什么。我想，在台上高谈阔论的

    牧师，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这些折磨人的言论吧!

    在主日学校里，我学到《圣经》里的诗歌，有的赞美诗

    现在还能唱，其中一句是这样的：“我要成为天使!头上顶

    着金冠，手里抱着竖琴。”当时，那个单纯的小男孩认真地

    唱着，执着地想要拥有一双翅膀，化为天使。如今，已经

    岁的我却拼命想活在地球上!这一切想起来是多么可笑。

    我的家庭对宗教和社会问题有自己的立场与看法。父亲

    是村里的异教徒，但名声却不错，因此，我们没有被教会的

    成员排斥，一些小教派的教友也是我们的好友。例如，有个

    天主教团体，固定两三个星期聚会一次，我们也经常被邀参

    加，并与他们之间发展成了一种特别的友谊。母亲是狂热的

    年前，人们

    称之为前卫女性。她和父亲是所有受迫害人士的朋友，也是

    任何新的人道思想的坚定支持者。

    虽然父亲从神学院毕业，但他却没有能力传教。我能理

    第 10 页年。我对

    待哺的子女时，有多么为难，于是他努 解当他看到一群

    力寻找谋生之道。父亲先做过家具制作，也尝试着买卖，邻

    居和附近农夫都是他的客户。到现在，如果我回肯斯曼，仍

    有村民向我展示父亲当年制作的椅子和床架。这些家具坚固

    耐用，可见他是个耿直有信用的木匠。有时回到家乡，当地

    人会拿出一些床或桌椅，宣称是我当年做的，我虽从来不会

    反驳，甚至还会附和他们的说法，但是我可以确定，那绝对

    不是我做的。

    父亲除了是一名家具工匠外，还是小城的棺材制造商，我现在才知道，那个年代这是同一个行业。对我们这样一个

    贫穷的家庭，卖一副棺材比制造一件家具更有赚头。棺材一

    副副堆放在店里的角落，我总是离它们远远的，天黑以后，更是不敢踏进店里一步。

    小男孩们对黑暗都有一种奇怪的想法，相信死者的鬼魂

    会在晚上出现。墓园两旁的白色围墙将墓园和街道分隔开

    来，若在黄昏之后路过这里，我们总是飞快地跑过去。童年

    时受的教育，绝对要对小孩愚蠢的恐惧感负最大责任。如果

    能给孩子们灌输健康、正确的观念，他们绝不会为一些荒唐

    的传说或迷信而感到恐惧。

    父亲天性善良，面对邻居友人的死，他到底是悲伤还是

    欣喜呢？我想，他悲伤，是为逝去的邻友；他欣喜，则是能

    为这个大家庭带来温饱吧!

    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到现在已经

    她的印象并不深，但母亲的勤奋、慈祥以及英雄气质，对我

    第 11 页岁以前的生活，主要是以玩乐和学校为中

    的一生有决定性的影响。

    肯斯曼的墓园里，早年夭 她的墓碑立在我的出生地

    折的哥哥在旁边陪着她。我每次返回故乡，都会经过母亲安

    息的墓园大门，但只走进去过一次。对我来说，要面对她冰

    冷的大理石墓碑，是件艰难的事，我不相信母亲已离我

    远去。

    年前去世的，我们为父亲选择了火葬。当 父亲是在

    我们几个子女把父亲的骨灰撒向风中时，心里深感悲伤。具

    有特殊人格的我，几乎完全是父母的赐予。母亲赐予我乐

    观、聪慧的天资，父亲则给了我和他一般温文儒雅、慈爱和

    善良的品格，这些是我无法也不愿意改变的。

    我的哥哥埃弗里特和姐姐玛丽先后去世，他们也选择了

    父亲的这种告别方式。不久的将来，我也将辞世，虽然我不

    喜欢被火焚烧，但这仍是我可以选择的最好方式。

    记忆中，心。生活丰富多彩，我并不讨厌上学，反而满心欢喜地迎接

    开学日。学校的生活把城里的孩子们聚在一块儿，大家尽情

    点的上课期间内，有两 享受欢乐时光，从早晨 点到下午

    次 分钟休息，另外还有午休，这是绝佳的游戏时间。无

    论在学校或是放假，打棒球一直是我的最爱，午休时间足以

    让我们好好打场球。漫长的夏日午后一直这样消遣，星期六

    下午的游戏更是多姿多彩。

    我是在小学时学会如何打棒球的。那时，我们看重的是

    球技是否精湛，而不是学业成绩的好坏。星期六下午，我们

    第 12 页会主动到邻镇比赛棒球，或邀请他们到镇上比赛。同很多孩

    子一样，我的童年有许多丰富有趣的游戏，但从没有哪一项

    比得上我对棒球的着迷。当我听说某些职业球员仅仅为了赚

    钱就跳槽到对手的城市，没有一点家乡荣誉感时，真是难以

    置信。真正的肯斯曼男孩，绝不会让对手城镇的球队好过，更别说助他们一臂之力!我们就像忠诚的士兵，绝不会打开

    城门，让敌军大举入侵。

    当严冬来临时，地面上的积雪妨碍了我们的棒球赛，但

    肯斯曼有不少池塘和小溪，经过北风的吹袭，形成了不错的

    滑雪道。学校找了很多的雪堆让我们铺在山坡上，使我们能

    够很快从山上滑下来。这个活动并没有给我带来很大的乐

    趣，因为把雪堆拖到山上是件十分无聊的事。

    我并非对所有的课程都感兴趣，但在学习过程中得到了

    很多的快乐，所以我总是很乐于参加各项活动。不过可以肯

    定，除了玩耍以外，我在学校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我小学

    时读过《麦格菲故事集》，从第一集读到第六集。我经常怀

    疑，是否真有麦格菲先生其人？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他的名

    字让我联想到肯斯曼贵族气质般的络腮胡，这是优秀的象

    征。我想不透他为什么这样博学、这样完美，我确信没有任

    何一套书的内容像《麦格菲故事集》一样充满正义。用今天

    的眼光来看，它的宗教和伦理故事简直愚昧至极，但当时我

    压根儿没想到那些故事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对于行为和道德训诫，《麦格菲故事集》精选了很多文

    章，多半是诗文的体裁，其他书中也有相类似的内容。记得

    第 13 页里，吸烟者是不能当牧师的。

    有一篇是谴责吸烟的，我经常朗读，但已忘记出自哪本书

    了。这些文字很可能是来自卫理公会，因为在他们的教规

    年来，我不曾再读过或听

    过这段道德寓言，但仍然记得全文：

    我从不抽吸烟草，琼斯，它毒害身体，催人衰老。

    那个懒惰的杰克

    年龄未满

    像一只肮脏的小猪，岁，却早就学会吸烟了。

    他到处吞云吐雾，琼斯，不知羞耻，自得其乐。

    那个懒惰的杰克

    悠闲地坐在杂货店门口，吐着烟圈，仿佛神仙似地生活。

    女孩们对酒的憎恶，也被化为文字，我记得开头那句，令我们男孩子备感威胁：

    沾满酒的嘴唇

    别来亲吻我!

    第 14 页从我对当今人们的观察和了解，我不得不说麦格菲博士

    是白活了!

    我自认为比其他同龄孩子要幸福一些，因为家里书源不

    断，父亲也期望子女个个手不释卷。他极有耐心地督促我们

    的功课，认真解说和补充学校教育的课程。全村当中，只有

    他一个人的素养完全是靠自己艰苦的工作和严谨的自学得

    来的。

    结束小学的学业后，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成年人，换

    上更大的衣服，念更多的书，获得更广阔的眼界。我进了山

    丘上的一所中学，胆怯地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长兄埃弗里特靠着父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钱，在密歇根

    大学读书，他一直是我们的榜样，大姐玛丽随后也进了这所

    大学。在我看来，贫穷的父亲依靠那点微薄的收入能养活一

    家人，并供养子女接受高等教育，简直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在他面前，我从不认为自己有成绩，或者认为我那点成绩微

    不足道。

    父亲的幕后功臣应该是辛苦持家的母亲，但在我明白这

    点以前，母亲已去世了。从我依稀的记忆，以及家人和邻居

    的描述中，我深深感受到，是母亲的才能和奉献让全家团聚

    在一起，让一无所有的家庭得以维持，她的智慧一直是我们

    的向导。也正是由于母亲的体谅，父亲才能引导子女与他一

    同求学及思考，弥补他在现实世界中得不到的乐趣。

    对于影响至深的童年时代，我不准备继续叙述了，我要

    在此与它告别。如果有人想记述一生的观念和人生的态度，第 15 页应该对童年时代避而不谈，因为那是个神圣的园地。然而，老年人在回忆这神圣乐园时，往往不免流连忘返。

    学校的钟声已经敲响，我该拿起书本专心致志上学

    去了。

    第 16 页我在教书的时候就开始钻研法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让我做了这个决定，我想，也许是我不想靠双手维持生

    活，要不就是律师这个职业本身吸引了我。

    进入中学，我最大的变化就是拥有了很多权利，不像以

    前只是个受别人管束的小孩。小学时全都是女老师，现在却

    多了一个男老师。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搞清楚他对我们

    的调皮能容忍到什么程度。这个经验让我学会在一定的限度

    内犯错，同时还不致于遭受惩罚。

    我开始学代数和拉丁文，同时仍在阅读上学期没念完的

    《麦格菲故事集》第六集，继续接受麦格菲先生的道德训诫，但这种情形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然后，我们开始学历史，也没有什么目的，完全是因为课程安排。

    小学那会儿喜欢的很多运动，到了中学以后都不喜欢

    第 17 页米查姆距离我们如同最古

    了，但是我仍然很喜欢打棒球，因为身高、体力都比上小学

    时更好，脚步快了许多，技术越来越好，大家打起球来更带

    劲。我们也会注意身边的女孩子，只是过不了多久就对她们

    没有了兴趣。

    现在想起小学和中学那段日子，学习一点都不认真，但

    是生活却很快乐。

    如今，我和我的那些同学们都觉得，算术在毕业后很少

    用到，偶然才会算一算，而我们一直学习的语法，也没有起

    到什么作用。我觉得，学习语法还是很重要的，但公立学校

    的教学方法实在是非常差劲，拿我来说，读小学和中学的时

    候根本没学好语法。虽然我的职业主要靠语言，但我认为公

    立学校的教学法对语言的运用没有一点帮助。我经常注意自

    己在语言运用上的错误，并努力地改正，但是效果不大。

    大家都知道，很多文法和发音的规则十分独特。不同国

    家或不同地区，它们的谈话和发音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在学

    习不同文字的时候，环境和习惯很重要，死记硬背绝对不是

    好方法。

    死记硬背历史一样没有什么意义。我们学到总统、国王

    和重要战役中将军的名字，以及世界大事，没有一样可以与

    我们的现实生活联系起来。我们研究希腊、罗马和埃及历

    史，又学习英、法和德国历史，但所有的事情全都离现在很

    远很远。即便告诉我们恺撒、汉尼拔和拿破仑住在火星，又

    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对我们来说，只是几个名字和日期罢

    了，就像肯斯曼最早的村民芍拉

    第 18 页我认为很多学问其实对社会没有什么价值。学问

    老的诺亚方舟一样遥远。对年轻人或老年人来说，那些相距

    久远的人和事，全都和现实生活没一点关系。我认为，记住

    那些遥远的事情，不但没有好处，反而还会把我们应该学习

    的东西弄混。

    每当回想起小学和中学的生活，就好像看到肯斯曼和附

    近居民的孩子们听到钟声后欢聚一起的情景。这里的居民大

    部分是农民，还有些是小杂货店的老板，另外还有铁匠、雕

    刻石头的师傅、锡矿工、木匠、工人、医生、牧师。他们很

    少离开这里，对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了解，他们的子女们也

    是这样。他们不知道学校里学到的知识要怎样才能在生活中

    加以运用，而且也从来不尝试学习一般读写以外的知识，只

    有少数人受到一些鼓舞，才会想起到外面去看看，希望能够

    过上一种崭新的生活。

    父母们不愿自己的小孩成天在家没有事情干，所以很多

    人把孩子送到学校接受教育。但是，学校只不过是帮助家长

    们照顾孩子的地方，如果孩子能学到一些东西，那当然很

    好，如果考上了大学，更是意外之喜。

    很多事实想要改变非常困难，就像学校和学院的缺陷虽

    然大家都知道，而且有关部门还研究出更合理和有效的教育

    方法想要改正它，但那些又老又旧的方法还是普遍存在，没

    办法改变。

    另外，并不像老师告诉我们的那样，是生活的必须。人不能仅靠书

    本生活，即便对会读会写的人来说，书也只是生活的一

    第 19 页年前古罗马街头的

    部分。

    办学校的目的，好像并不是为了让孩子们学习，除了为

    闲散的孩子提供活动场所外，更主要是为了把孩子们的思想

    塑造成某个样子。我认为，老师的责任是把真理传授给学

    生，最重要的一点是对灵魂的救赎，但这些老师们从小学到

    大学课程中传授的，并不是独立思考，他们如果敢在课堂上

    提出任何与常理和习俗不一样的言论，下课后马上就会被解

    聘。直到现在，还是只有很少一些学校鼓励学生认真想一想

    人生的问题。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问题，学校最主要是应该

    培养学生的思考能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遇到问题时知

    道怎么办，才能够应付自如。聪明的老师和父母，在孩子很

    小的时候就能看出孩子是什么样的性格，在哪些方面有

    天分。

    中学毕业后，我在米德维尔的阿利根尼学院读了一年预

    科，打棒球仍然是下课后最重要的节目。我继续学习拉丁

    文，并开始学习希腊文，只是进步并不大。我发现几何学简

    单易学，但好像没有什么用处。动物学我也学得不错。

    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学习拉丁文、希腊文的理由，这两

    种语言真的没有什么用。我想，就算是一辈子研究拉丁文的

    大学教授，他的拉丁文还是比不上

    流浪汉，而且，优秀的古代文学早就翻译成英文或其他语

    言，即使现在有些没有翻译的手稿出土，也用不着要所有学

    生都学拉丁文!翻译古文的目的是为了保留它，但花费那么

    多年时间学习只有文化价值而没有其他意义的东西，真的很

    第 20 页岁。对母

    可笑。知识必须要有文化价值，但是除此以外，还应该有其

    他更多的价值，这才是知识的力量。

    我离开阿利根尼学院后，除了译本以外就没有看过古罗

    马诗人维吉尔以及其他拉丁文作家的原作了。希腊文比拉丁

    文更加没用，而且浪费时间和精力。这两门功课，我只要求

    及格。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那么喜欢几万年前死人

    说的话，却不在意现代人的语言呢？我们生活的年代里，很

    多科学的研究才刚刚开始，每一个新的发现都或多或少会对

    人们的生活造成一定影响。不仅在人类生活方面，而且在文

    化价值上也是这样。我觉得，学校要求学生学习古典语言，并不是真的要让学生学习知识，完全是一种对古代向往的心

    态。不过，我想说的是，那些神话了的人和事，我们真的用

    不着如此关注。

    在阿利根尼学院待了一年，我的球技更好了。学习地质

    学使我知道了大自然的奇妙，但我仍然轻视拉丁文和希腊

    文。父亲不知道我的想法，他一直认为没有拉丁文、希腊文

    和希伯来文的教育，就称不上真正的教育。

    年的经济大恐慌，让我不能回阿利根尼学院继续

    上秋季课程，虽然父亲并不同意我中途退学，但我心里明

    白，我会成为他的负担。所以，我开始了教书生涯。

    我还在学校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那年我

    亲的记忆很模糊，只知道她一直有病在身。她没有宗教信

    仰，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家庭和孩子们，因此面对死神，她毫无畏惧。虽然全家都知道母亲的病情，但她去世的时

    第 21 页候，我还是因离家太远而没能赶回去见上最后一面。多年以

    后，我仍然对此感到内疚和难过。记得母亲去世之后，家里

    的气氛一直充满着悲伤与绝望。

    离开阿利根尼学院后，我到工厂和小店铺做过事，但总

    觉得自己的前途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想年轻人都有这种错觉

    吧？我没有手工技术，到现在还是这样，面对车床和油漆虽

    然能上手，但是找不到一点成就感。我还是继续打棒球，但

    当球队认为我没有价值后，就把我踢出了球队。

    冬天的时候，我开始到村里的小学教书，记得月薪是

    美元。那时，我每晚还到各家收集古币，可以获得一点

    额外的收入。我通常打着某某公司的名号和他们交易，对方

    一般把最好的货币拿出来，一天里还可以吃到三次苹果派或

    蛋糕呢!

    我在那所学校断断续续教了三年书，大约有五十名学

    生，从七岁到比我大一两岁的都有，他们其实都不爱念书。

    总的来说，我过得还是很愉快，虽然不知道到底教会了他们

    什么，但是，我从他们身上倒是学到了很多。

    我教书的学校里学生很多，也导致麻烦随之增多，但我

    要求自己绝对不体罚学生。当时在小学里，老师对学生打骂

    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告诉学生们我不会体罚他们，原因是我

    不想让他们因为怕我才表现出一副老实听话的样子。

    我和学生很快打成一片，常和他们一起玩，当然也包括

    打棒球。只要地上没有积雪，我就会把午休和下课时间延

    长，和学生们一起玩棒球。我这样做同学们很高兴，但家长

    第 22 页们全都反对。经过我的说服，家长们还是很不满意。但到现

    在我仍然坚持自己是对的，因为我感觉得到孩子们非常

    开心。

    这么多年以来，我每次回家都会和当年的学生们见面聊

    天。我一直认为，如果老师不是一个劲地只知道灌输知识，而愿意为孩子们的快乐多花些精力，那么，这个世界就会美

    好得多。

    我在教书的时候就开始研究法律。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让我做了这个决定，我想，也许是我不想靠双手维持生活，要不就是律师这个职业本身吸引了我。

    很小的时候，我经常看到市政府的律师到村里来办事，他们常常在国庆日、阵亡将士追悼日、选举日或其他节日庆

    典发表演讲，是人群里最引人注目的焦点。而且，住在我对

    面的锡铺店老板是镇上的治安法官，每当他处理案件的时

    候，我就会跑到他家去，从来没有错过。我很喜欢听那些当

    事人互相咒骂，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我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当

    一名律师。后来教书的时候，我也习惯了随身带着法律书

    籍，只要一有空就拿出来看。

    当老师的第三年，大哥埃弗里特和大姐玛丽开始在中学

    和小学教书了。他们很善良，而且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父亲

    和他们两人坚持要我读法律，因为他们的好意以及本身的意

    愿，我到安艾伯学院法律系读了一年法律课程。

    在当时，要修完全部课程需要两年时间，可在第一学期

    结束前，我相信自己能在律师事务所一边工作一边修完剩下

    第 23 页英里。那时，我很想在哥伦布镇找

    的课程，这样不但可以替家里省钱，还能在 岁时考取律

    师资格。所以，我便到俄亥俄州哥伦布镇的一家律师事务所

    上班，并准备参加律师资格考试。负责律师资格考核的委员

    们对我很和善，愿意帮助我们这些年轻人跨入这一行，不像

    现今的律师公会，设下重重障碍，害怕年轻人学到经验后抢

    了他们的饭碗，总是想把新手排除在这个职业圈子外。

    准备充分以后，我和其他的年轻人一同赴考。律师委员

    会负责审查、考试，他们不像现在的主考官那样严肃，终

    于，我如愿以偿成为了俄亥俄州的一名律师。

    哥伦布镇当时是很有发展前途的工业城市，也是州政府

    所在地，离肯斯曼约

    工作，但考虑到它是拥有两万人口之多的大城市，加上自身

    的因素，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回到肯斯曼开业。

    乡下的父亲知道我考上律师的喜讯后，既高兴又惊讶。

    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他们把孩子的成功看作是自己的成

    功。邻居、朋友都跑来祝贺，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他们

    才敢让我为他们处理案件。我理解他们，毕竟，他们看着长

    大的毛头小子一下子变成了受人尊敬的律师，是需要花点时

    间才能接受的。

    当时，我每天最担心的就是生活问题。为了考取律师资

    格，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学习法律，并且花光了所有的积

    蓄，最后还向家里伸手要了许多钱，虽然最终取得了律师资

    格，可一时却无法接到任何案子。

    我的生活状况很不好，朋友们都不是有钱人，而且我没

    第 24 页有大学文凭。我全部的法律知识是在一家非常好的法律学校

    进修一年并且在一位律师指导下学到的，我也没有出庭办案

    的实践经验。当生活陷入困境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还欠

    缺一些东西。

    对于工作，我不够勤奋。我不愿意做自己不喜欢做的

    事，而对于我所喜欢的事，无论耗费多少精力都会一直坚持

    下去，就如同我想去打棒球，天气再热也不怕。

    我只读自己喜欢的书，并且养成了与人辩论的习惯。我

    特别爱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且不管是什么主题，我都会很积

    极地去做准备。我喜欢做什么事情都带有点娱乐色彩，而且

    从不把它当成一件苦差事。这种怪脾气，一辈子都没改。我

    一再违背父亲和师长的意愿，因此他们认为我必须经历一些

    磨难才能做出成绩。

    也许他们是对的。一个人想要有自己的事业，就不能只

    贪图享受，面对困难不能退缩，而且要坚信：先苦后甜，在

    事业成功之日，就是苦尽甘来之时。我相信这是一个真理。

    我的身体很好，脑筋还不错，也受过良好教育，虽然说

    不上完整，但还算广泛。我天生感情丰富，这带来很多的快

    乐，当然也带来了很多的痛苦。

    我有丰富的想象力和同情心，能够随时设身处地为他人

    着想。我同情弱者、穷人和受苦的人，总是尽力去帮助

    他们。

    我对事情的看法完全是独立自主的，发自内心地对多数

    人的看法保持怀疑，除非你能说服我，不然就别想影响我的

    第 25 页年协议离婚。离婚时我们

    观点!我深信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中。父亲从来不相信

    “敬畏耶稣是智慧的开端”这类训诫，在他的影响下，我学

    会了提出问题，而不是只知道接受老套过时的观念。而且，我也一直觉得“怀疑”是智慧的钥匙。

    我在离肯斯曼 英里处的安多瓦镇租了间房，作为我

    的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场地，又借钱买了些书，开始执业办

    案，但业务萧条。

    夫和奴隶。一个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有没有成功过，或者说，我不明白

    什么叫成功。对好多人来说，金钱可以代表成功，但我一向

    不看重金钱，所以我这一生中没有哪一件事是为了金钱才做

    的。对有些人来说，成功就是掌握大权，我也不这样认为。

    如果成功只是为了升官发财，我们的人格就会在社会的压力

    下发生变化，很多做官的人到最后变成了

    人一生中面临选择的时候很多，我们应该按照自己的判断去

    取舍，什么是自己一生中最想得到的呢？每个人的想法不一

    样，不能强求。

    奥爱结了婚。没有多久，我们的儿

    岁那年，我搬到俄亥俄州的艾斯特伯拉，在那里与

    我的邻居及好朋友杰西

    子保罗出生。后来，我们在

    没有争执，也可以说没有痛苦，所以，即使离婚以后我们还

    是相互尊重，儿子保罗和我俩的关系也一直很亲密。

    在我执业的地方，业务逐渐好起来。那里属于农业区，居民们有他们自己解决问题的理论。比如，他们相信新教是

    神圣的，即使教义的内容有时候自相矛盾，他们仍然认为那

    第 26 页美元，同时仍可以自

    都是真理；他们相信共和党的一切主张都来自神灵；他们相

    信农民是国家的基石，也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们还相信

    受苦是应该的，享乐是一种罪恶；城市邪恶，乡村美好。

    当地的主要工业是乳酪业，农民们将牛奶送到工厂做成

    奶油、干酪，出售之后，他们就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酬劳。

    我接的案件都是各地常见的，比如买卖马匹、疆界纷

    争、欺瞒诈骗、私人恩怨，等等，当然还有债务诉讼、追回

    原物诉讼、侵权案件以及偶尔发生的刑事诉讼，这种案子大

    部分是因为酒或牛奶在送到工厂前被掺水引起的。

    农夫卖苹果酒而被罚款是经常见到的事，对他们贩酒的

    处罚比较严厉，但是对稀释牛奶的人则比较宽容。教徒们虽

    然不赞成稀释牛奶的行为，但无论多么正直的人，面对加一

    桶水在牛奶里便可赚更多金钱的诱惑还是很难抗拒!

    万人，但却是附近最大的 艾斯特伯拉总人口虽然只有

    城市。没过多久，我被选为当地的司法官(指在政府部门或

    城市中负责法律事务的官员)，月薪

    由接案子。我的生活也随着薪水和额外收入的增加而有所

    改变。

    艾斯特伯拉虽有较大发展空间，但没有什么新鲜事。我

    和多数律师一样，把诉讼当作自己的事，并且坚信，我的当

    事人总是对的。我的信念是，胜诉第一，收入其次。几十年

    来我一直抱着这个信念。

    我觉得 我在俄亥俄州处理的最重要的诉讼案，是追回

    第 27 页英里外的治安员为我送来了这个

    美元律师费，陪审团判其败诉而导致

    一副价值 美元的马具，它关系到一个小男孩能否拥有这

    副马具。事情的起因是这位小男孩因照顾一位生病的有钱人

    而得到了这副马具，案件。

    一审时男孩付了

    美

    二审，但当事人已没钱支付诉讼费和律师费了。我自己掏腰

    包为他上诉，却输掉了二审诉讼，我又要求友人担保，将案

    件送交到民事法庭。那时我已移居艾斯特伯拉，所以得在俄

    亥俄与艾斯特伯拉之间往返办理此案，而且除了最初的

    元，我没有再收到这个小男孩任何费用。

    民事法庭的陪审团判定我方胜诉，案件到了上诉法院被

    取消判决。这时我已迁到了芝加哥。我继续上诉至高等法

    院，陪审团支持了我的当事人，终于判我方胜诉。这件诉讼

    案前后历经了八年，也花掉了我不少钱，这都算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我打赢了这场官司。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看来，它既不牵涉收入，也

    没有太大的原则，只因当时我的一生好像就是由这个判决结

    果决定了一样。这件诉讼案在当地法院直接管辖的范围内很

    有影响，但在其他地区则没有什么知名度，直到现在，有些

    俄亥俄州汤布尔县的人，仍然记得这个与马具有关的“杰威

    尔诉布鲁威案” 。

    那时候，在乡村处理案子是桩十分有趣的事，而且不管

    事情大小，在哪个小村子里都会很吸引人。比如，一匹马病

    倒在街上，立刻就会有一大群人跑来围观；如果把一个保险

    第 28 页依宗教。不论采用什么方法，我们都是在寻找一些

    箱从二楼吊到地面，那么整条街上的人都会安静下来，盯着

    绳索和滑轮，一直等到箱子放到人行道上以后，充满好奇心

    的人们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乡村都有扑克可玩。由于当地人

    的收入微薄，赌注通常很小，但每个人的赌瘾都很大。跟一

    些趣味相投的朋友玩一圈扑克牌，小赌一场，再喝点酒，那

    真是令人陶醉的事情。不过，这并不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

    我觉得生命最美好的时刻便是沉醉在梦乡，每个人在这时刻

    都已完全忘记自我的存在。其次，是一个人完全沉醉于某项

    活动，那时他完全奋不顾身、义无反顾。扑克牌对于许多

    人，哪怕是不同阶层的人，都常常会有这种乐趣，但是，我

    从不去宣传玩扑克牌的乐趣，对于玩牌的人，我常常劝告他

    们把赌注押小一些。

    是

    当然，玩扑克牌和做律师并没有任何相同之处，只是都

    得有好运气而已。碰上好运，便能化解人们的厌烦与焦虑。。

    在乡村小镇办案，还真有它有趣的一面。尽管案子都很小，小得微不足道，报酬也不多，但就像玩扑克牌一样，拿到好

    牌或坏牌又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不就是玩得开心吗？不

    过，就一般人的习性而言，这可能会影响到他的情绪，影响

    到他对事物的许多看法。我相信，只要是稍有思想的人，不会被身边的事与物所奴役的，他会从平凡的生命与烦恼中

    寻得安慰和满足。有人闲逛，有人工作，也有人酗酒吸毒，还有人

    东西，以缓和紧张而单调的生活。

    第 29 页在我那个年代，乡下律师的主要业务，是在治安法官前

    为被告辩护。这件事十分刺激，总是令人兴奋不已。直到今

    天，我还闹不明白，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律师在办理那些争夺

    一头牛的所有权案子时，是不是也像今天律师办理涉及数百

    万美元或者人命关天的案件那样兴奋？或者，那些小案子比

    现在的大案更有学问？

    那时，办案子不能光靠法律条文，每件案子的结案都是

    那么生动，没有一点儿形式化。到了开庭的那天，附近几英

    里内的人都会到庭旁听，还会选择他们支持的一方。邻居、教堂、帮会包括整个社会，都像打仗一样分成两方。通常案

    子都是在镇上大厅开庭，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听众聚集在这

    里，简直就像一场决斗，双方都在寻找敌人最致命的弱点，竭尽全力使对方流血而亡。

    在艾斯特伯拉的这段日子，就像我以前在安多瓦一样过

    得相当满意。我有朋友，也有敌人，有赞成我的，也有批评

    我的，我白天忙于公事，晚上就玩几把扑克牌。

    话又说回来，尽管我目前生活很平凡，而且有时候还是

    在浪费时间和机会，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已经快接

    近生命的尽头，可以好好审视我的过去。假如当年我仍然留

    在艾斯特伯拉或安多瓦，而没有去芝加哥的话，或者我根本

    没有出生，那些由我办理的案件又会怎样呢？

    第 30 页岁的儿子保罗住在艾斯特伯

    我一生都很关注政治，但并不羡慕政治权位。政治意

    味着对权力的不择手段、讨价还价和私下交易。早在年轻

    时我就认识到，步入仕途的代价是舍弃自由和人格，这是

    我无法容忍的。

    按理说，以我当时的年龄，我在艾斯特伯拉的事业是成

    功的，加上小镇优美的环境，我应该继续住下去，但是，发

    生了一件平常的事情，把一切都改变了。

    岁了，像其他许多年轻人一样，我也开

    结婚后，我和妻子以及

    拉。这时我已经

    美元，便以

    始想买房子，并且挑选好了一幢。当时我在银行的存款有

    美元的价格买下这幢房子，第一次付

    美元，剩下的分几年付清。

    卖主同意第二天到我办公室具体商谈房子的事情。他按

    第 31 页年，我已成年，有了投票选举权，时到了，并十分歉意地告诉我，他妻子不愿意卖房子。我非

    常生气，但还是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气，鬼使神差地对他

    说：“好吧!我也改主意不想买你的房子了，因为……因为

    我们就要搬家了。 ”

    就是这句不经意说出的话，改变了我的未来。

    如果我买了那幢房子，也许现在还住在艾斯特伯拉，每

    月领那么点儿薪水过日子；也许我早就去世；也许我还在守

    着那间生意清淡的律师事务所。总之，谁也不知道我后来会

    变成什么样，我又会遭遇怎样的人和事，而我一生的命运一

    定会和现在大不一样。

    决定离开艾斯特伯拉之后，我一直在考虑搬到什么地方

    去。我的存款只剩下很少一点儿，搬家的费用必须节约。想

    到在芝加哥教书的埃弗里特，我便决定到那里去开始新的生

    活。埃弗里特在我们兄弟姊妹中年纪最长，聪明而和善，全

    家人都十分尊敬他，经常向他请教生活中的困惑，他给予的

    帮助使我们一生受益无穷。

    俄州人一样，受到霍利斯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对政治感兴趣。父亲和大多数的俄亥

    戈利格(《纽约论坛周报》创办

    岁的时候，霍利

    人，提倡教育改革，主张废奴制度)的影响，《纽约论坛周

    报》是家里的政治和社会《圣经》。 在我

    斯 戈利格竞选总统，父亲和我都狂热地支持他，他的落选

    使全家十分悲痛。

    迪尔达。 那时我们支持民主党人、纽约州州长斯莫尔

    任 我们周围的邻居们都支持共和党人海斯(美国第

    第 32 页年克利夫兰当选美国总统那场历史性竞选活动一

    银行家埃姆斯

    总统)。在这样一个小城镇，共和党的纲领和宗教信仰都是

    于

    神圣的，只是不知道哪一个更能赢得选民们的支持。迪尔达

    年竞选总统获胜，但他没能宣誓就职，因为发生了

    海斯一迪尔达选票争议事件。南北战争给美国留下了浓重的

    阴影，共和党以拯救国家的名义参加竞选，美国民众容许了

    海斯一迪尔达事件这种政治犯罪行为，所以，虽然迪尔达竞

    选获胜，最后却是由海斯宣誓就任总统。

    他是我一生的偶像，没有人

    迪尔达竞选事件后，我开始去思考一些政治问题，还提

    出自己的见解。从历史、政治和经济学的角度看，我赞同州

    权相对独立和自由贸易的观点。当布莱恩和克利夫兰因竞选

    总统而扰乱了美国的政治局势时，我选择支持克利夫兰，并

    参与了克利夫兰的三次竞选

    具有他那样的勇气、独立和诚信，直至今日。

    虽然政治形势随时都在发生变化，但我一直支持州权相

    对独立和自由贸易，这是我的信念。它对我是如此重要，就

    像在

    样。我一生都很关注政治，却从不向往政治生活，我认为政

    治意味着对权力不择手段、讨价还价和私下相互交易。当我

    还很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到，踏入仕途的代价就意味着放弃自

    由和人格，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霍伯特，他的思想主要是受到亨利

    第一个引领我洞察激进政治学说的人，是艾斯特伯拉的

    乔治所著。 的《进步与贫穷》一书的影响，是他把这本书介绍给了我

    亨利 乔治在书中展现了一个理想主义者梦想的平等社会，第 33 页美元。那个

    我仿佛找到新的政治福音。

    阿特吉尔德法官写的《我们的刑法及

    霍伯特让我了解到先进的政治经济学说，而艾斯特伯拉

    的利兹法官则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罪”与“罪行”。他送给

    我一本芝加哥的约翰

    其受害者》一书，这本书给我很大的启示，对我的一生有至

    关重要的影响。

    年来到芝加哥，不久便加入了单一税俱乐部， 我于

    俱乐部会员每周聚会一次。随后，我参加了克利夫兰的第二

    次竞选。不久，单一税理论成为宗教拯救灵魂的一种学说，它为那些有理想和抱负的青年提供了公开发表自己意见的机

    会。我常常参加辩论，到后来更是经常在选举集会和公共场

    合中演讲。

    我当时年轻气盛，非常喜欢与人辩论。我认为我的演讲

    很精彩，总是刻意挑选一些优美动听的句子，结尾像诗歌一

    样富有韵味，有人称我为雄辩家。后来，为了使演讲内容更

    为生动，我尽量采用简洁明了的语句，结果发现，这才是最

    好的表达方式。

    刚到芝加哥的时候，我租了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处理律师

    业务。我的钱差不多用完了，但不想接受别人的帮助，所以

    生活过得十分节俭。在芝加哥的第一年，我的律师业务成效

    不大，尽管这里有些熟人和朋友，但他们也无法负担诉讼所

    需的庞大的律师费用。

    令我伤感的是，第一年我的总收入只有

    时候，我十分思念家乡，感到孤寂无助。走在街上，我看着

    第 34 页梅逊，他当时是州议员，来来往往的匆匆行人，多么希望能见到来自俄亥俄州的亲人

    和朋友。然而，当我站在爱迪生街的拐弯处、芝加哥最繁忙

    的街口时，俄亥俄却在遥远的地方。

    乔治俱乐部里还有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 幸好， 在亨利

    每次聚会我都踊跃参加，在那里我感到轻松、自在。

    年竞选活动中，我接受民主党的邀请在城里发表

    演讲。每次当我到达会场的时候，那里就会有一群年轻的律

    师在等着，每个人都想在这种场合一鸣惊人。通常，我总是

    被安排在最后几个出场，所以很难有几个听众，即便能吸引

    住他们，但马上就会被下一位急急进场的演讲者打断。他们

    总是急于发表自己的政见，支持他们的听众则高声欢呼他们

    的名字，于是，我等了一下午的机会就这样溜走了。

    即使这样，我还是认识了很多朋友。慢慢地，竟然有不

    少听众点名要我上台演讲。每当这时，我会毫不犹豫地出

    击，因为我知道，只要稍稍耽搁，别人就会抢去这个难得的

    机会。

    有时，我也应邀在一些市民集会中发表演讲，但反应不

    大。我已经忘记了父亲的教诲，他一直要我多读政治与经济

    方面的书籍，并且说话要实在，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

    果内容空洞无物，则是最糟糕的事了。

    一天晚上，我应邀在芝加哥西区集会中进行演讲，讨论

    某项市政问题。首席演讲者是威廉

    后来当上国会众议员。多年来我一直希望报纸能注意到我的

    存在，可它们从来都忽视我。我由后门走进演讲厅，只见眼

    第 35 页梅逊出场，着近

    前黑压压一片，心里很庆幸有这么多听众。当看到讲台前坐

    位报纸记者时，我更加兴奋了，心想我的机会到了!

    简短的开场白后，我在听众对梅逊的欢呼呐喊声中上

    台，彬彬有礼地朝会场巡视一周，希望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通常，我这样做能够赢得听众的注意和好感，但今天却不

    行，他们东张西望，好像在等待什么。

    我尽了最大努力发表演讲，觉得自己讲得相当不错，但

    由于我没有名气，人们只盼着大名鼎鼎的威廉

    根本没有人想听我说些什么。尽管我不想结束，但还是不得

    不到此为止。最伤害我自尊心的是，在我演讲的时候，那些

    记者竟没有一个人动笔，他们都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带着

    记者特有的那种世故的神情斜视着我。他们明白自己到这儿

    来干什么，也知道他们的主编和读者希望第二天报上刊登什

    么，因此，当我结束演讲时，台下只有稀稀落落的掌声，而

    当梅逊出现在台上时，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会场变成了一

    片欢呼的海洋，梅逊刚一开口，那些新闻记者就纷纷抓起了

    笔和纸，飞快地记录起来，好像那是国王的圣旨，不能漏掉

    一个字。

    第二天早上，我满怀希望地翻阅报纸。头版全是关于梅

    逊的报道，这让我感到很沮丧。我并不是嫉妒梅逊，只是埋

    怨那么大的版面，为何竟对我的演讲一个字都没有提及。

    经过那晚以后，我开始熟悉梅逊的为人，他是我见过的

    最亲切和蔼的人。梅逊也是理想主义者，但不脱离群众，他

    很有才华，对世界充满善意。

    第 36 页情跌入谷底，如果不是害怕被嘲

    报纸对我的忽视让我失望极了，但不久以后，他们开始

    注意到我，对我的报道超过我应得的和希望得到的。我的前

    半生一直希望能吸引新闻界的注目，后半生又在想尽办法摆

    脱它，命运真是作弄人!

    我时常感到，报纸对我的态度不友善，也不公平。我对

    所有问题从不站在舆论这边，总是为反对而反对，并站在少

    数这方对抗多数民众，经常投否决票，一直不受草率意见的

    影响，这当然容易受到排斥。

    尽管抱怨连连，我还是觉得他们待我不坏。在新闻记者

    中，我交了很多热诚的朋友，他们多半也是新闻界中坚持自

    己意见的少数人。

    西区集会后，我的

    笑，我一定已经回到俄亥俄州了。其实，命运就像天气一

    样，有时晴空万里，有时阴雨绵绵。

    那个时候，我还不能够以平常的心态去面对失败，偶尔

    会有怨言。我也不明白美国作家哈特看待运气的观点，他认

    为运气是变化无常的东西，就好像夏日的雷雨一样，来得快

    也去得快。

    中央音

    西区集会的打击后没多久，“自由贸易大会”在芝加哥

    举行，最后一场演讲安排在当时最受欢迎的礼堂

    乐大厅举行，亨利 乔治担任主讲人。此人当时是很有名气

    的人物，那时也是他事业最成功的时期，我被安排与他同一

    天演讲。

    当晚，演讲大厅挤满了人，芝加哥单一税俱乐部的会员

    第 37 页乔治后面上台的演讲者，一定都会同意我的观点。我努

    全都到了，我兴奋异常，热切渴望这次演讲能获得成功。

    亨利 乔治首先登台演讲，我感觉这不是个好兆头。我

    一直最害怕第一个或最后一个演讲，况且乔治对税制理解之

    透彻，是没有人可以超越的，而他又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很多人都喜欢听他演讲。所有人都认真地听着，当然我除

    外。我深深地感到失望，因为乔治演讲得太棒了。我有些焦

    虑不安，在他那精彩的演讲之后，我想我的演讲肯定不可能

    再吸引听众了，因为绝大多数听众都是为他而来，很少有人

    认识我。

    果然，乔治演讲完以后，人们准备离开会场。我赶紧要

    会议主持人把气氛弄活跃些，不然听众都要走光了。主持人

    连忙介绍我出场，我的几个朋友拼命鼓掌，为我撑场面。

    我知道一个演讲者在做公开演讲的时候，如果不能马上

    吸引听众，那接下来不管多么卖力都是白费，特别是在亨

    利

    力保持镇定，选择了我认为最吸引人的话题作为开场白。

    听众犹豫了一下又回到座位，好像打算给我一次机会。

    我想我至少还有一点优势，那就是他们完全不指望我的演讲

    会很精彩，所以我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我花了很多时间来为这次演讲做准备，加上对主题也很

    感兴趣，所以阐释得很深刻。令我惊讶的是，所有的听众都

    在认真地听我的演讲，这时我开始有了自信，这种感觉只有

    演讲者才能体会得到，就好像是在和好朋友聊天一样，想说

    什么就说什么!我知道听众们已经被我的演讲吸引住了。

    第 38 页直到现在，还有人告诉

    乔治过来和我握手，朋友也跑上来向我祝贺，过

    我的演讲越来越热烈，记者们也认真地听起来，并仔细

    地做着笔记。演讲结束时，大厅内掌声如潮。我终于成功

    了! 亨利

    了很久我才得以走下台去。

    这是 年前的事了，后来我发表过无数次的演讲，但

    没有哪一次比得上这次让我兴奋

    乔治的同台演讲。 我，他们听过我在中央音乐大厅与亨利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买了好几份报纸。这次，头版头

    条全是我的名字，我兴奋地读了很多遍。从那以后，报纸上

    经常出现我的名字，但为了不使自己的工作受到影响，我一

    般都不再读这些报道了。

    荣誉给我带来自豪，我突然觉得，这个城市不会再让我

    感觉冷漠和寂寥了。

    竞选活动演讲。迪威

    不久，我收到了很多邀请信，全都是请我为正在进行的

    戈林金当时以民主党候选人的身份正

    在竞选芝加哥市长，我答应为他作演讲宣传并指定了演讲

    厅。我声明，必须由我单独发表演讲。过去我总是被邀请作

    为主讲人的陪衬，现在我能主动选择演讲厅，还能选择和谁

    一起演讲。

    我和那

    我的演讲虽然很成功，但并没有给律师业务带来多少收

    入，事务所生意一点儿也没有好起来。在中央音乐大厅演讲

    几周以后，戈林金当选为芝加哥市长。虽然我为他助选，但

    一直没有见过他，而且我也没有想认识他的意思

    些支持他的人不一样，并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好处

    第 39 页有

    选举两个月之后，我疲惫地坐在事务所里，收到了一封

    戈林金市长的信，他说请我有空就去找他。我当然有空了!

    于是，我打算去见见这位市长。

    市政大厅的办公室里有很多前来求职的政客，但我并没

    有等太久。互相寒暄后，戈林金先生问我愿不愿意做市法团

    资产鉴定律师这个工作。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工作到底做些什么，但当市长告诉我

    美元的年薪时，我高兴地接受了，而且我说我会很

    努力。要知道，这么高的薪水是很吸引我的。

    “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呢？ ” 市长问。

    “现在就可以。 ” 我说。 离开市长办公室前， 他们已经开

    始为我计算薪水了。

    很快我便熟悉了自己的工作，虽然有些问题还不是很明

    白，但经过我准确的判断思考后，总能找到解决之道，而且

    很少犯错。当时我认为这完全是因为自己聪明过人，后来才

    明白，我是在为芝加哥政府做事，不管什么决定都有整个城

    市做我的后盾，没有人会否决我的决定，即便有这样的想

    法，法院也总是站在我的一边，因为我代表着政府。

    经历许多事情以后，我总结了一条经验：权力高于一切!

    城市、州、联邦，它们的权力最为强大。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样的法庭，如果谁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对抗它，那

    就大错特错了。

    我做了大约三个月的资产鉴定律师，由于一场政治风

    波，市法团顾问助理不得不主动辞职，于是我接替了他的职

    第 40 页美元。职责比以前重了，我必须更 务，年薪也增加到

    个月左右的时间，市法团顾问 加努力。担任这个职务仅

    回家养病，我便做了市法团顾问，这个职位应该是芝加哥市

    政府法律部门的主管了。

    我开始交好运，所有的事情都完全改变了。市法团顾问

    这个工作，天天和市长开会，我们变成了好朋友。我在一次

    会谈时问他，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我，为什么会让我到这里来

    工作？

    乔治的 市长回答道：“你不知道原因？我听过你和亨利

    演讲啊!”

    命运中发生的每件事情，我到底能了解多少呢？从出生

    那一天起，很多事我都无法控制，只能接受。诸多原因导致

    事物不断发生变化，我只能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深思熟虑后

    做出决定。

    改变我命运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如果当时我买到了那幢

    房子，就不会离开俄亥俄州的艾斯特伯拉；当时邀请我与亨

    利

    显然，上帝特别眷顾

    乔治演讲，我只能接受，却没有想到台下的一名听众后

    来竟然当上市长，并让我做资产鉴定律师这个工作；因为政

    治上的原因让我当上市法团顾问助理，因为市法团顾问生病

    我当上了法律部门主管，这些事情我也只能接受。我很满意

    这样的结果，就好像神的旨意

    了我。

    以后的两年，我每天都忙着处理芝加哥市政府的公务，每一个与芝加哥市政府有关系的人，都是我的委托人。我发

    第 41 页世纪法

    现，许多官员和一般的公务员没有两样，都在想尽办法逃避

    责任，什么事都要请示市法团顾问后才去做。我总是尽职负

    责，我的工作就是承担责任。遇到一些难办的案件，我首先

    考虑的是市政府的利益，但如果市民是对的，他们就会赢得

    胜诉。

    因为工作关系，我认识了芝加哥全部的市议员及其他政

    治人物。我不喜欢这些人。他们虽然多半亲切、和蔼而且聪

    明，但很少有人具有真正的勇气，所以，我不认为政治家们

    会对这个城市做出多么重大的贡献。我喜欢研究政治问题，但不喜欢政治家，因此从来没有想过当一名政客。

    在芝加哥的前几年，我是个社会激进派，也赞同亨利

    史后，才知道有很多

    乔治的“天赋人权”哲学观点，但当我详细地研究了人类历

    层次的原因影响着社会的发展。我对

    乔治提出 过去接受的哲学观点产生了怀疑，我不赞同亨利

    的社会改革一定要以人们宣称对土地拥有绝对的权利为前

    提，也不认为人类天性自私。

    我开始讨厌听到“天赋人权”这个词，它自

    国哲学家提出起就不断遭致非议。如果个人的权利都是由

    “天”决定的，那么人类的努力奋斗有何意义呢？“天赋人

    权”无疑否定了人的力量。

    我认为社会主义更合理一些，它至少认识到人类只有一

    起努力才能改善这个世界。虽然我同意它的最终目标，但却

    不赞赏它实现目标的手段。我对人类从来就没有信心，从不

    愿意把自己完全交到公众手中，而且也不相信社会主义学说

    第 42 页让世界财富更为公平地分配。因

    和个人自由能够共存。我认为，所谓自由应当是一种不受约

    束的权利。人类的愿望从来都不能实现，因为人其实只是想

    实现自己的愿望，没有机会去实现个人愿望的人生，有什么

    意义呢？

    我对克鲁泡特金和托尔斯泰提出的无政府主义印象深

    刻，他们的理想就像只有上帝的选民才能看得到的天堂一

    样，美丽、虚幻而缥缈。我对社会和政治问题的立场是，社

    会应该保持弹性的变动

    我相信，人生而自由和平等，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思

    想、好恶及情感，不能像动物一样被控制。人的自由意志和

    社会发展各自运动又相互作用，并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而

    改变，共同追寻美好的未来。

    我认为，只有教育人们学会同情与宽容，才能使社会得

    到全面改善，共同奔向人类理想的精神家园。但是，如果真

    的试图做些什么去改变社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要让

    整个社会具有普遍的同情与宽容实在太难了。同情与宽容是

    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同甘共苦，无怨无悔，而孩子最为纯

    洁善良，所以，如果整个社会能从小培养人的同情与宽容，也许人类的机会就会大一些。

    人类在政治、经济及组织结构方面常犯的错误，就是自

    以为是地认为自身创造的某个制度或组织一定是完美无缺

    的。其实，没有什么事与物是完美的，需因地因时因人而不

    同，只有真理除外。任何一个确立的制度不一定很好或者绝

    第 43 页对很坏，因此我不赞同墨守陈规，主张顺其自然，容忍各种

    观点和思想，但强调个人行为的自由应当受到一定限制，以

    确保社会的存在和发展。人类追求快乐、宁静和幸福的生

    活，世界和平需要我们每个人、每个团体、每个国家共同维

    护，以个人自由接受一定的约束为代价，赢得整个社会的安

    宁和谐。

    在市政府工作的时候，我增长了许多见识，经常被邀请

    去参加各种社团组织的活动，与人们一起探讨社会问题。每

    个大城市都有许多党派、协会及社团，各种民间组织总是不

    停地邀请社会名流以吸引成员的兴趣。名人们为了维护自身

    的颜面或保持社会影响力，不得不为应付各类演讲而提出奇

    谈怪论以迎合听众，因为没有人愿意听那些陈词滥调，而党

    派团体也永远在挖掘新人，接纳各类思想和观念，为新的思

    想构筑实践的平台。

    真理必须经过不断的实践检验才能被认识，作家和演讲

    者的观点只有经过社会的不断检验，才能证明其观点和理论

    是否正确或者是否能成为人类文化的思想精华。当然，发现

    真理的过程是艰辛而痛苦的，你必须要有足够的勇气和毅

    力，也许，你倾注了毕身的心血仍是徒劳。

    第 44 页当我站在草原上，远远地望着燃烧的火车货厢，内心

    感到一阵悲凉。是的，人只要受到轻微的压力，就可以退

    化到原始的野蛮状态!这种感觉在以后的日子里经常

    出现。

    在芝加哥市法团工作三年后，我辞职转到芝加哥西北铁

    路公司担任法律顾问。

    在接受这份工作以前，我犹豫不决，经过一番慎重考

    虑，我还是接受了。刚上任时，我担心自己的人生态度不适

    应干这份工作，但公司里的同事和朋友都能理解我的顾虑，并不在意我的想法，对我很尊重。

    法律顾问工作使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切变得

    更加新奇和难以预测。完全不同的法律问题不断出现，比如

    旅客受伤、货物遗失等影响公司声誉的事情，我必须站在公

    第 45 页德勃斯是这个组织的 维克多

    司的立场提出答辩和解释。

    我受理的案件有一些与芝加哥市政府和某些人有关，所

    以，尽管和同事们相处得非常融洽，但我还是觉得这份工作

    给我带来了很多不快。我很难在面对乘客或者受害人时，还

    站在公司的立场上说话。我一直希望公司能够帮助那些受害

    人，但另有专门负责赔偿的部门处理这方面的事务。

    年 在芝加哥西北铁路公司上班的时候，我遇到了

    由美国铁路工会所领导的铁路工人罢工事件，这是美国历史

    上第一次铁路工人罢工，尤金

    领袖，他聪明、机智、勇敢。

    罢工期间，工人们要求提高待遇，但被铁路公司断然拒

    绝。那时，我在公司做法律顾问已经两年了。我知道劳资纠

    纷很难解决，而且自己的立场特殊。我希望也相信工人们能

    赢得胜利，多年来遇到罢工问题我都是这种态度。我并不是

    认为劳工比雇主更善良，人通常都是自私的，但因社会财富

    分配的不公平，所以对劳工们希望改变自己的生活、争取更

    好的待遇。对此，我一直满怀同情并予以支持。

    但我的义务是站在铁路公司这边。后来，罢工事件愈演

    愈烈，我必须做出选择。过了几天，我的名字被列在全美铁

    路调解委员会的名单上，代表公司协助处理罢工事件。

    我去拜访了其他铁路公司的总裁和法律顾问，他们都是

    我的好朋友，也信赖我。我告诉他们，我很为难。他们表示

    不会强迫我加入委员会，而且他们相信我会保持中立的立

    场。我认为我应该辞职，因为铁路公司有权要我配合他们工

    第 46 页作，但他们极力挽留我，无奈之下我留任了。我表明了自己

    的态度，如果有什么问题让他们为难，我会再考虑辞职。

    此时，全国各地的铁路交通都中断了，所有的货车都停

    在车站里。罢工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形势愈发糟糕。大小城

    市的警长、副警长都出动了。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让我感到

    十分焦虑。我准备支持西北铁路公司，但心里却同情罢工

    工人。

    当时的芝加哥市长是霍普金斯，伊利诺伊州长是阿特吉

    尔德，他们两位都是民主党人，州司法官则是共和党人。依

    照该州法律，市长及州司法官负责维持地方治安，州长有权

    在市长和州司法官的要求下调动联邦军队镇压骚乱。当时的

    美国总统是克利夫兰。

    在芝加哥和其他一些城市的停车场，有许多火车车厢被

    焚毁，双方都说是对方干的。一天晚上，我来到一个停车

    场，看到了正在燃烧的火车。围观者多数是小男孩和年轻男

    子，里面也有一些是曾经在竞选时保证会维持和平的民众代

    表。他们平静地看着火车被焚烧，没有人去灭火。也许是离

    水源太远，找不到足够的水，我只能这样对自己说。

    是谁放火烧毁货车，我不知道，但我很高兴看到停车场

    里的大部分民众都是同情罢工者的。他们也是劳动阶级，是自动站在罢工者这边，就像富人站在富人那边一样。我相

    信，那些宣誓过的民众代表有很多人是同情罢工者的。

    我也看到许多警察、官员和军人，他们也同情罢工者，但更多的支持者还是贫穷的人，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支持罢工

    第 47 页华克代理铁路公司提出诉

    者的后果。对同一阶层的人表示同情，这种情形在历史上很

    多，例如法国大革命，以及其他很多从书上看到的较小型的

    政治或社会动乱。

    为

    劳资冲突发展成了战争的态度和心理，双方都做出了平

    时不敢做的事。事实上，所有罢工者和抵制罢工的人都表现

    出战争心态，我们应该从这个角度想想后果。当我站在草原

    上远远地看着燃烧的火车车厢时，内心感到阵阵悲哀

    什么人受到一点点压力就会变得如此野蛮？在后来的日子

    里，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烧毁火车事件以后，铁路公司向联邦法院申请了对罢工

    者的禁止令，但我觉得这样做不妥。各州警察部门的责任是

    维持治安，但劳动者有权利决定是否罢工，这种事情应该由

    警察部门处理，而不是法院。以前我没有处理过与罢工相关

    的案子，这也许和我的天性有关，我对罢工的人们有着无法

    动摇的同情。

    铁路业联合会委托伊德沃尔

    讼。华克是一位聪明机灵的律师，同时担任着芝加哥密尔沃

    基一圣保罗铁路公司的法律顾问，他也是芝加哥和美国各地

    铁路公司的首席代表。

    没有罢工的地方，火车晚点十分普遍，邮件也没有办法

    准时递送到。铁路公司把邮件放在任何有可能寄发信件的火

    车上，罢工者的律师经常劝告工人领袖让邮件火车通行，但

    是邮件仍然被延误。

    禁止令由美国政府颁布。政府指定华克为起诉工人的特

    第 48 页赫威特，表示愿意

    欧文代理诉讼。

    别检察官，所以，他既是铁路业联合会的律师，又是政府的

    检察官。我认为此事很不公正，政府也必须为美国铁路工会

    派律师才对!后来，铁路工会由他们在印地安纳州的一名常

    任律师，以及该州的著名律师威廉

    禁止令颁布后不久，工会领导人德勃斯和许多人都来找

    我，希望我能帮助他们。我本不应该介入此案，以免麻烦缠

    身，但我每次看到工人们为了生存而努力争取权利时，实在

    找不到拒绝帮助他们的理由，除非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于

    是，我去找芝加哥西北铁路公司总裁莫

    放弃现有的一切，接受工会的委托办理这个案件。我也告诉

    他，找一位政治观点和铁路公司利益相一致的人，会比我留

    任更好。

    年去世，赫威特认真地听我说完，同意我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同时要我在此期间仍与公司保持雇佣关系，他会继续付我一

    半的薪水。这种关系维持了许多年，赫威特于

    我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于是，我辞去工作，在美国铁路工人大罢工期间担任德

    勃斯的代理律师。禁止令颁布后不久，在我离开西北铁路公

    司以前，政府特别检察官华克不顾州长和市长的反对，坚持

    发电报给克利夫兰总统，要求联邦派军队前往芝加哥。美国

    宪法规定，在州议会休会期间，必须在州长的要求下，总统

    才可以派遣军队至州所在地，但紧要关头，克利夫兰总统竟

    不顾伊利诺伊州长和芝加哥市长的反对，公然违宪行事。

    人类在情势的逼迫下激动起来，只求达到目的，才不会

    第 49 页年来其法律条文还在不断增加，目的就是

    去理会什么法律，此时的美国政府就是如此。就像世界大战

    时，失去理智的人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阿特吉尔德州长坚决反对联邦军队出动，因为到现在形

    势还可以控制，只不过到处看到一些人聚在一起，因意见不

    合而争吵，这种事情在平常也经常发生。

    的确有不少火车车厢在郊区被烧毁，但靠武力阻止是没

    有多大用的，何况警方还能控制局面，完全没有暴乱的迹

    象，出动的联邦军队除了像警察、官员和市民一样执勤，实

    在没有什么用处。虽然联邦军队只是做个摆设，但它违反了

    宪法、州法和人民的自由。不久，联邦军队就被召回去了。

    德勃斯和工会的所有领袖都接到了禁止令并遭到逮捕。

    有趣的是，禁止令、军队和新闻媒体反而让罢工团体在气势

    上取得了胜利。我不想再讨论罢工事件的谁是谁非。我认

    为，工人们集体抗议工资太低、工作环境恶劣，而铁路公司

    害怕增加成本不愿让步，双方都没有错，但是我希望工人们

    胜利。按劳分配、多劳多得，本是合理的报酬方式，但事实

    上，现在工人们可以得到多少薪水是由他们斗争的次数与激

    烈程度决定的。所有的劳资纠纷几乎都是以这种方式解决。

    德勃斯和他的助手们除了收到禁止令，还被联邦大陪审

    团以共谋罪起诉，就像其他同样性质的控告，他们会在证据

    不足的情况下受到重罪判罚。

    那些对保护自由有浓厚兴趣的人，可以读一读美国的

    《共谋法》。 近

    让每一个享有自由的人受到更多束缚。《共谋法》往往轻罪

    第 50 页了，政府要求解散这个陪审团。我们提议由其他

    美元，只要付些罚款就没

    美元，俩人就会因共谋罪被

    重判，比如，如果一名男孩偷了

    事了，但如果两名男孩一起偷

    判刑。

    自由是上帝赋予我们每个人的权利，它带来安宁、幸福

    和鲜活的心灵，而我们只有在内心充满对自由的神圣向往，才能以非凡的勇气消除自由之路的重重阻碍。但是现在，许

    多的人们对金钱狂热的追逐超过了对自由的深切渴望。

    就像其他罢工一样，这次铁路工人罢工还是结束了。美

    国铁路工会瓦解多年以后，工会会员仍然遭到压制，他们不

    得不改名换姓，到别处去寻找其他的工作机会。

    罢工事件平息过后，法院开始对德勃斯和他的助手进行

    调查。格里高利和我一同担任德勃斯的刑事辩护律师，他是

    我所知道的最好的律师之一，富有同情心，愿为平民的自由

    而战，所以常常为贫民的权利呐喊。有一段时间，他担任美

    国律师协会会长，在律师界成绩斐然。

    数星期后案件审理完毕而未表决时，一名陪审员生病

    名陪审

    裁决我们的当事人无罪。我们

    员做出决议，但被法官拒绝。当那名陪审员被革职以后，我

    们才知道陪审团已经以

    多次要求这个案子按照这个结果判决，但努力了很久，还是

    被法官拒绝。

    来自印地安纳州首府的联邦法官伍德，以同样的罪名和

    证据审理这宗禁止令案件。他在长时间思索后，判定德勃斯

    和其他人犯了违反禁止令之罪，德勃斯被判六个月拘役，其

    第 51 页条修正案以及许多重要的法令。他和我们一样

    案

    他人被判三个月。

    德伦贝尔法官知道后

    伊州高等法院的法官，我们上诉到美国最高法院，雷蒙

    自愿审理这个案件。他以前是伊利

    约翰逊总统弹

    ，德伦贝尔法官还拟定

    也曾担任多年的参议员，参与过安德鲁

    的表决，成功地帮助约翰逊免受弹

    过宪法第

    如同所有的罢工事件一样， 主动帮助德勃斯，不为名利

    美国铁路工会的财产早在诉讼前就花了个精光。

    最高法院在审判后裁定判德勃斯有罪，并且，这个判例

    意味着从此以后在审理罢工案件时，可以不经陪审团而直接

    判决。该判决加强了联邦法律的权力，却损害了法律的尊严

    和美国人民追求的表达自由意志的精神。

    伊州伍斯特克镇坐牢。还 德勃斯因共谋罪被送到伊利

    没有人因为帮助被压迫者受到这么重的惩罚，这对理想主义

    者不公平，但谁叫他被人抓到把柄呢？

    一群朋友陪着德勃斯来到伍斯特克监狱，结果被挡在门

    口。在他服刑期间，伍斯特克监狱受到了民众的广泛关注，许多人从全国各地赶来探监。德勃斯出狱的那天，挤满一整

    节车厢的朋友从芝加哥来到伍斯特克迎接他。当晚，巴特利

    维克

    大街会议厅被他的崇拜者和支持者围了个水泄不通，这群

    狂热的民众将他们的爱和忠诚表达得淋漓尽致。尤金

    多 德勃斯在伍斯特克的监狱生涯，让全世界都知道了他，他为了争取劳动者和穷人的利益而受到刑罚。

    其实，整个事件表现了人类的本能和情感，它是人生的

    第 52 页史多克太太被控反对战争，德勃斯

    经验，让我满怀希望的同时，也深感失望。希望是出现了一

    位平民英雄，他勇敢地甘愿为与他共命运的人受苦；失望是

    发现人很容易被感情和情绪支配，他憎恨、责备其他人，就

    像去爱和支持他们一样容易，这一点尤其令我失望。

    德勃斯一直都是我心中的偶像。也许在另一个年代，还

    有比德勃斯更优秀的人，但目前我还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在

    书上读到过。德勃斯出狱后，立即成为美国社会党的领袖。

    在政治上我并没有站在他那边，因为我不相信人类能够实现

    社会主义，但我很关注他的一切。他不仅有各种优秀的品

    格，而且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就像婴儿一样对什么事都无

    所畏惧。

    美国宣布参加世界大战后，我与德勃斯有了不同的观

    点。我认为美国应该加入同盟国，但德勃斯讨厌战争，他认

    为美国应该中立。德勃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很少发表反

    战演讲，如果不是露丝

    就能逃过一劫。史多克太太没有犯罪的证据，法官和陪审团

    却很偏执。史多克太太最后被判有罪，德勃斯马上发表演讲

    对此提出抗议。后来，史多克太太上诉到最高法院而最终撤

    销了这个判决，她没有坐牢，也没有再受审，但德勃斯却没

    有这么幸运。

    判德勃斯有罪!

    我对德勃斯的诉讼没有办法，他和其他反战者一样知道

    我对战争的观点，所以没有要求我为他辩护。虽然我支持美

    国参战，但还是觉得法院疯了，不然不会做出这样野蛮的判

    决

    第 53 页帕麦，大家认为他是贵格派教徒。我告诉了他此

    德勃斯这件案子，也缺乏罪证，但他坚持在陪审团面前

    答辩，并宣称自己从来都主张反战，而且会反对到最后。在

    这种情况下，陪审团必须判他有罪。我想，德勃斯也知道自

    己会被判有罪，他可能认为监狱才是最好归属，在那里他可

    以和几千名被政府以莫须有的罪名起诉的人们待在一起。

    我们必须承认，战争期间把某些人关在监狱中是必要

    的，可是他们多数人要比把他们关进监狱的人更为正直，他

    们大多数是善良的，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在战后应立即

    赦免。

    它以

    但是，事实则不然。工商业的影响力利用了战争。战

    后， 商业势力使得每个州几乎都能过《间谍法案》

    振兴大企业为名，实则是为了压制人民对公众人物和政策的

    公开或私下批评。这些法律否认和违背了先辈们用鲜血和生

    命为美国争取的自由精神和原则。它是威尔逊总统作为学者

    和理想主义者留下的不可磨灭的污点。

    德勃斯坚持宣称，他只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拒绝请

    求赦免。他坐了三年的牢，许多人为他的特赦到处奔波。后

    来，我没有与德勃斯商量就直接去了华盛顿，见到了司法部

    长米切尔

    行的目的。帕麦愿意帮助德勃斯，还问我能不能代表德勃

    斯。我说如果他坚持要我得到德勃斯的委托，我会去亚特兰

    大监狱与德勃斯商量。

    当时正值盛夏，路途遥远，但我还是一大早便到达了亚

    特兰大。我与典狱长没有见过面，但他告诉我，他曾和我的

    第 54 页好友，伊利诺伊州监狱典狱长马修，麦劳利做了多年的同事。

    我告诉他我是为德勃斯来的，希望能单独见他，原因是

    听说德勃斯在狱中受到了非人的对待，为了弄清楚事实，我

    想知道他本人的说法。典狱长爽快地答应了，还让我使用他

    的私人办公室。

    德勃斯很快就来了，他热情地和我打招呼。他与典狱长

    的关系好像还不错，所以我没让典狱长回避，我们三人天南

    海北地聊起来，从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到监狱、刑罚以及

    其他社会问题，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我赶不上午夜之前的

    火车了，于是我便干脆在这所监狱里多待一会儿。在我看

    来，这儿也许是亚特兰大最为有趣的地方。

    典狱长邀请我到他家中共进午餐。饭后我询问，如果可

    以，我希望在牢房里和德勃斯谈话。他马上答应带我去，还

    问我他能不能也留下来。

    德勃斯住在一间六个人的大牢房里，隔着牢房铁栅栏，前面是栽满漂亮鲜花的花园。与他同房的有一位温厚而纯朴

    的南方山地人，他只不过将麦子酿成了威士忌，没想到却进

    了监狱。我也没有想到，人类自以为那么文明，可还是会建

    造监狱!另一位是北方的商人，他因欺诈而遭起诉。此外还

    有三名囚犯。囚室弥漫着家庭般的快乐气氛，因为有照射进

    室内的温暖阳光和德勃斯的亲切笑容。

    我们各自坐在木箱、床和椅子上，就好像朋友那样谈论

    彼此的经验、期望和梦想。监狱是进行此类反省的好地方，可以不受日常事务的打扰。德勃斯说他不愿向政府要求什

    第 55 页道格泰商

    ，但如果我愿意帮助他出狱，他 么，也没有办法做什么承

    会铭记在心。

    “真的，这地方还不错，我可以看看美丽的花园。前面

    的这些铁栅栏， 我从来都当没有看见一样。 ” 他说道。

    德勃斯受到同狱犯人的爱戴和崇拜，他总是全力帮助那

    些跟他有过接触的人，拒绝做比较轻松的工作或接受任何

    礼遇。

    我依依不舍地告别德勃斯，搭火车赶回芝加哥。一到芝

    加哥，我立刻打电话给帕麦，希望立即释放德勃斯。然而我

    失望了，复杂的法律过程需要我们耐心等待。威尔逊总统和

    帕麦失去了一个很好机会，来表达对德勃斯和几十名因良知

    入狱的人的宽容。

    一直到哈定总统就任后，才与司法部长哈利

    量赦免了德勃斯。我并不是这两个人的支持者，但每当我想

    到被释放的德勃斯，就会想起他们。在一个偶然的场合，我

    与道格泰相遇，我说永远不会忘记，因为他的仁慈才使德勃

    斯被释放。他诚恳地对我说，事实上是哈定总统要求他调查

    此案，以决定是否释放德勃斯。他请德勃斯一个人来华盛顿

    见他，他们在办公室谈了很久。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么让我喜欢的人， ” 他握着我的

    手说，“如果你写信给他们，请代我问候他和夫人及兄

    弟们。 ”

    我过去总是赞赏威尔逊而不欣赏哈定，但作为学者及理

    想主义者的威尔逊和贵格派教徒的帕麦把德勃斯关进了监

    第 56 页狱，却被哈定总统和道格泰把他释放出来。每当我想到哈定

    和道格泰，总会告诉自己是他们特赦了德勃斯，我的心中充

    满感激和敬意。

    第 57 页我在

    从最单纯的违法行为发展到犯罪入狱，直至坐上电

    椅，走向死亡之路。这条路又直又窄，就像其他孩子从小

    学、中学一直到大学毕业一样，非常自然和正常。细细想

    来，该怪谁呢？如果仅仅说这是一个“运气差”的人犯下

    的罪过，既违背逻辑和常识，也不公平。

    年又一次开设律师事务所后，就再也没有为

    业务的好坏操过心。开始，我只想接一些民事案件，但许多

    事情往往并不按照我们的意愿发展，谁也不能控制。律师职

    业也不例外。社会在发展，我的思想观念也在发生变化。

    律师是可以选择承办何类案件的，比如，我能不能站在

    政府的立场去受理德勃斯案件，或者站在铁路公司的立场承

    办案件，这完全由我自己决定。说到底，这和每个人对社会

    问题的看法有关。

    第 58 页基德及其

    此前，我还没有接过刑事案件，并且和其他律师一样，不愿意接受这类案子，但是，当德勃斯要我替他辩护时，我

    接了下来。这个案子受到全美国民众的瞩目，结果我辩护成

    功。随后，我又应邀受理了其他的劳工案和刑事案件。

    不久，我担任了全国木工协会秘书长托马斯

    追随者的辩护律师。他们被控犯有共谋罪，因为他们发起了

    威斯康辛州欧撒克大型窗框和制门工厂的罢工事件。劳资双

    方都非常痛苦，社区内的富人和穷人各自站在一边。西北部

    各大报纸对这件事都有非常详细的报道，在这里，我不再详

    细讲述该案的细节。此案是对罢工工人提出“共谋罪”控诉

    的最早案件之一。陪审团成员来自各地，经过简短商议后，做出了无罪裁决。

    此后，我忙于各类诉讼，包括劳工案件、罢工、征收、衡平法、刑事案件和许多仲裁的诉讼。开始承办刑事案件的

    时候，我是以一位“优良”律师的形象参加所有律师协会的

    集会，并维护大企业的权益。我对刑事法庭中出现的悲剧、伤心和失望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

    刑事案件最容易引起新闻界的注意。生命中残酷的一

    面，总是比快乐的一面更吸引人。这自然是由于人们喜欢听

    到或读到他人的困难遭遇，也许人们下意识觉得，当别人往

    下跌时，自己就能往上爬。

    不用我费什么精力，许多遭到刑事起诉的人来找我帮

    忙。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呢？也许，从理智上讲，我不

    应该帮助他们的，但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的缘故，不能不在

    第 59 页意他们的苦难，所以我不忍拒绝他们。确实，由于丰富的想

    象力，我好像也能感觉到他们的痛苦，因此，只有帮助他

    们，我才能帮助我自己。

    说也奇怪，我越来越喜欢为被控犯罪的人辩护，对他们

    为什么会那样做很感兴趣，而官司的输赢倒在其次。我要做

    的不仅仅是一个刑事辩护律师，不只是和对方律师、陪审团

    诡辩，更不是为了钱，而是想要去面对人们的希望、恐惧、绝望等各种各样的情绪。我认为，处理案件必须去研究人的

    行为动机和生活环境等内在原因，而不是盲目地去探讨仇恨

    与复仇，以及含糊的正义。

    我花了很多时间去阅读、研究人们的犯罪行为。我们都

    知道，人的奋斗和理想只表示他个人的生命轨迹，而天体在

    固定轨道上运行，则和其他天体维持永恒的关系，我们称之

    为“定律”。如果我们使用显微镜，还会发现另一个肉眼看

    不见的小小世界，它与从望远镜所看到的景象一样，让人惊

    叹。我们不会把人类的自由意志或动机，与物质世界的规律

    性发展相提并论，但人或动物的行为，同物质世界的天体运

    行比较起来，不是显得更为无常和复杂吗？

    必须承认，一个人从小的遭遇可能改变他的宗教观、政

    治观或生命观，但人不该为自己的出生和早年生活环境负

    责，也不该为童年所接受的教育是否良好负责。

    我们知道，人类以外的动物，它们的行为由冷热、饥渴

    和性欲等因素决定。鱼和鸟类每年都会迁徙，也许是为了繁

    衍下一代使物种得以延续，这些动机同样对人类也有影响。

    第 60 页因果规律存在于整个宇宙，但以人类最为典型。

    古时候，人们以为生病都是因为恶魔附身，只有赶走恶

    魔，病才会好。据说耶稣把恶魔从受苦的人身上赶走后，恶

    魔附体在一群猪身上，结果这群猪逃进了海里，把魔鬼淹没

    在了大海里。奇迹是宗教里发生的事，也是医药可能创造

    的。了解因果规律以后，医生才能研究疾病及其原因，再找

    出预防和治疗的方法。任何一个聪明的医生也得先找出病

    因，才能对症下药。

    人类发展至今，不断在认识我们生活的这个奇妙世界，但仍有许多东西在人类的知识范围之外，例如，所谓的犯

    罪，便是一种不易找出原因的人类行为。现在，虽然人们是

    以厌恶、仇恨和残酷的态度看待罪行，但对犯罪行为已有了

    新的认识。

    人类有很多天生的本能，比如欲望。如果社会规则与新

    的欲望发生冲突，人们就会修改规则，来满足欲望。婴儿诞

    生时对事物没有什么思想，不知什么事儿应该禁止，他只是

    人的生物体，只具有最原始的本能，不会考虑在某些法则或

    道德规范下满足自己的欲望。就如同狐狸走过森林寻觅食

    物，看到一只鸡，不管鸡怎么反抗，它都会本能地捉住鸡，咬死并吃掉它，其动机只是为了延长自己的生命。所有低等

    动物都有这种相同的生活方式，本能告诉它们需要什么，它

    们就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需要的东西。婴儿就好像低等动

    物，看到想要的东西伸手便抓，如果他喜欢糖果，只要一发

    现糖果就会拿走，就如动物发现并取走它想吃的东西一样。

    第 61 页去买不需要或负担不起的商品，还自以为

    不久，小孩观察到钱可以买到糖果，于是设法先找到钱，再

    拿着它去买糖果。本能的感觉没有告诉小孩这样做是错的，只有得到教导，他才会知道“可以”或“不可以”用某种方

    式取得金钱。

    不能用某些被禁止的方式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

    规范小孩并不是天生就知道的，只有通过特殊训练，小孩才

    会知道怎样做是正确的，怎样做是错误的。而当他在接受教

    育期间，总会出现这样的冲突：欲望允许用任何方式得到想

    要的东西，而理智却告诉他那样做是被禁止的。

    不管接受的教育多么良好，人们还是有忘记约束、暴露

    本性的时候。一般人在自己或者家人挨饿时，最可能去偷

    盗，但多数犯罪的人在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时，就已经去偷

    盗了。难道他们不知道界线究竟在哪里吗？我认为，这要由

    禁止的约束力、个人的需求及欲望的强度而定。显然，每个

    人的界线不同。刑法对于看似极为明确的行为限制并不明

    确，大多数人无法区别偷窃和诈骗的不同，只不过，有的人

    认为诈骗较之于偷盗是比较文明的行为。

    什么叫诈骗呢？如果查阅相关法律文本，会发现在不同

    法院之间，其意见各不相同且互相冲突，它完全是因法官对

    此特定行为的认知程度而决定的。例如，法律认为夸大商品

    功用的广告是合法的，因此商人有权吹嘘他贩卖的商品价

    值，比实际要高或者质地比实际更好，禁不住诱惑的人们便

    到了便宜。 应该

    说，商人的行为，本质上就是欺诈，尽管它是公开的，但目

    第 62 页当然，在现实社会里，这样的商

    的是为了骗取他人钱财，在道德上，这与偷盗或抢劫又有什

    么差别呢？

    有些虚假宣传触犯了法律，有些却没有，法律并不要求

    惩罚所有不诚实的行为，这实际上是行不通的。而且诚实与

    不诚实的标准在不同地方、不同时期各不相同，难以明确地

    界定。人的品德多种多样，有的商人会站在购买者的角度，告知他们产品的优缺点

    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富商。

    那些被关在监狱里的穷人，他们对财物的需求不用想也

    知道是十分迫切的。他们的渴望与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但

    “需要”和“禁止”之间的矛盾使他们触犯法律。如果他们

    生活在比较好的环境里，也会去顺应法律。人会不会做某

    事，都会有自己的动机，但是我们不要忘了，人的“需要”

    是有弹性的，每个人的欲望各不相同。在这个年代，谁是穷

    人，谁又是富人呢？过去的人根本不敢相信有百万富翁存

    在，如今在许多人眼中，拥有百万金钱都只能算是穷人。富

    翁放眼皆是，他们累积财富如此迅速，花钱如此浪费，这使

    得含辛茹苦地存钱以维持最简单需求的人们嫉妒和憎恨。致

    富的方法越来越多，简单的“禁止”已经不能抵抗渴望。人

    们不禁会问：如果受制于法律的限制并自我克制，却注定会

    终身受穷，难道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吗？

    盗窃和抢劫在人们生活困苦的时候最容易出现，罢工和

    工厂停工、经济萧条、商店和工厂关闭，等等，这期间犯罪

    率最高。如果世界上每个地方都人人平等，人们生活富裕、第 63 页安宁、和睦，我想，犯罪率应该会降低很多。

    除非罪犯有选择成长过程的自由意志，不然，法律的惩

    罚无法令人接受。对于这个问题，生物学的研究可以参考。

    生命的开端孕育于受精卵，在孩子出生以前，他们的主要生

    理状况和某些性格已基本形成，每个人出生后身体是否强壮

    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决定了。比如，如果受精卵只有发育成

    侏儒的能力，那么出生后就不可能变成体魄强健的人。人的

    本能和性格也许在生命的最初就已决定，胎儿自己无法选

    择，如性别、肤色等。

    人没有选择父母和童年生活环境的权利，但这两者对人

    的影响却很大。有的人生来就穷，有的人却很富有；有的人

    父母很聪明，有的人却刚刚相反。生命开始的几年对孩子各

    方面的发展非常重要，这段时期形成的习惯，很大程度上会

    决定他们的一生。

    人必须从幼儿时期接受教育，并让那些了解孩子天赋的

    人对他们进行针对性训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一谚

    语说明了幼年教育的重要性。父母和老师必须仔细观察儿

    童，了解他的心智倾向和最好的资质，再对他们进行这方面

    训练，目的是为了培养他们的技能和心智方面的自立能力，让孩子离开学校或家庭以前，能以最好的智能和体格去面对

    未来的世界。然而，目前的义务教育还不能达到这个要求。

    孩子在没有能力接受教育时强迫他读书，不但没有好处，反

    而会助长孩子的逆反心理。

    有的孩子生来就比较适合某些职业，比如有的孩子喜欢

    第 64 页。 如

    动手做桌椅或汽车，但不管是富裕家庭还是贫穷家庭的孩

    子，他们大多数不喜欢看书，善于观察的父母、老师能够轻

    易发现这些情况。孩子喜欢游戏或动手做事，如果他们的喜

    好、兴趣改变了，则训练的课程也应当随之改变。

    现代都市中，手工艺学校和其他学校的比例，可能只是

    ，我认为恰恰应该相反，训练手工艺的学校和学习读

    写、算术及其他不重要科目的学校，其比例应是

    果一所文法学校宣布：学生在汽车厂、电器门市的工作，或

    者学习木匠、泥瓦匠的工作，可以折抵学校的学分，那么，该所学校的所有班级都将会面临解散。书本教育是后来强加

    到孩子身上的，事实上，成年人也只有少数酷爱读书，大家

    不妨看看邻居或者自己的藏书有多少。

    赋不

    初生的婴儿都是同样的单纯无瑕，没有人是天生的善或

    天生的恶。但是，最初看起来各方面都相差无几的两个男

    孩，经过多年以后，可能一个在监狱，另一个在国会。为什

    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呢？可能有两种原因：一是天生

    同，二是教育和机遇不同。若是天赋的原因，那么不能对他

    们评价好坏；如果是教育和机遇的原因，那么他们也不应该

    对结果负责。教育和环境因素对一个人的成长起着至关重要

    的影响，大多数人经过教育都会或多或少学到一些知识，几

    乎所有罪犯都是因为童年时代和早年生活没有较好的生活环

    境或者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

    如果这些不是他们犯罪的原因，那我们还可以找到其他

    原因。

    第 65 页在班上成绩差的孩子，很快就会产生自卑感，这种心态

    将可能跟随他一辈子。他不愿上学，因为学校老师使他的缺

    点暴露无遗。他逃学又被强迫回去念书，但心里充满憎恶。

    学校对一般孩子来讲，是一个非常无聊的地方，刚上课就算

    计着下课的时间，做完游戏后就等着放学。由于没有受到良

    好的教育，穷人家的孩子难有较好的未来，因为他们的父母

    本身没有文化，没有办法辅导他们，而富人们则可以为不想

    念书的子女找到其他出路，比如让他成为股票经纪人，使他

    能够养活自己。

    罪犯大多来自比较贫困的家庭，他们没有机会学习怎样

    适应环境，在受过义务教育之后，他们就不再接受任何职业

    教育或者学习做生意帮助自己适应现实社会。他们大多来自

    大城市，从小有各种各样的玩伴，他们的游乐园就是大街小

    巷，他们闯进无人看守的大厦偷窃东西，然后卖给收破烂的

    人，从中换取自己的零花钱。

    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些零花钱对他们未来的意义!小时候

    那些不起眼的赃物给他们提供了刺激，长大以后，他们就去

    寻找更大的刺激，从而被附近的警察盯上，只要犯一点点小

    错，就会被带到警察局或少年法庭。他们就这样慢慢长大，即使想和其他受过良好教育的孩子走一样的路，但社会已不

    能接纳他们了，他们不得不走上犯罪之路。

    从最单纯的违法行为发展到犯罪入狱，直至坐上电椅，走向死亡，这条路又直又窄，就像其他孩子从小学、中学一

    直到大学毕业一样，很自然，很正常。仔细想想，这能怪谁

    第 66 页修正案的受害者。这类犯罪都是因为禁酒令

    呢？如果说这仅仅只是一个“运气差”的人犯下的罪过，则

    是既违背逻辑和常识，也不公平。

    以上并非单纯的一个案例，而是那些最终坐上电椅的人

    的共同经历，这条路最后让他们早早地面对死亡。人们只要

    仔细分析和思考，就会赞同我的上述说法。

    年

    大部分犯罪都和侵权行为有关，除了这些，监狱里还有

    很多禁酒主义者的牺牲品，也就是弗斯提于 月草

    拟的宪法第

    而造成的，有些受害者在监狱蹲了一辈子，有的被处死。

    那些制定法律的人不是学者，而是政治家和社会大众，是不经思考就要求严惩他人的人。他们心里充满了仇恨，把

    监狱变成了活的坟墓，里面的人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活在

    没有尽头的绝望里。曾有一个被关进监狱的人，在墙上看到

    一行字：

    “这里被希望遗忘和埋葬! ”

    难怪不少犯罪的人宁愿选择杀人也要躲避被捕和坐牢，他们知道这样做也是死路一条，但为了免受肉体和精神的非

    人折磨而甘冒风险。

    在杀人案件中，复杂的性关系引发的情杀排在第二位，这种犯罪动机多半都是由于嫉妒。监狱对这类罪犯没有任何

    帮助，因为这些人在作案的时候不会在意后果，以后也只想

    着用自杀来解脱，有的人还会因自杀不成而懊悔。我认为，离婚可以减少很多类似的悲剧，人们有权通过离婚来结束不

    愉快的婚姻，从而减少和消灭这类犯罪。

    第 67 页当他非常强烈地厌恶某人时，潜意识里希望那

    人们提到罪犯的时候，总会觉得他们是一群品行卑劣的

    人，好像他们一生下来就是为了让别人憎恨的。从憎恨中寻

    找乐趣的人，就好像正在追杀猎物的动物，以此来发泄自己

    的情绪，并满足嗜血的喜好。

    犯盗窃罪或抢劫罪的人是为了得到某些他人的财物，因

    而被法律视为邪恶。但是，难道只有罪犯才有占有他人财物

    的欲望吗？每个人都有本能的欲望，只是有的人的欲望比较

    容易控制，有的人则借助其他事情来分散自己的冲动。但

    是，原始的情绪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身上。所有人都会有杀

    人的念头

    人死去。同样，我虽然没有杀过人，但听到某些人的死讯

    时，心中却万分高兴!

    人们想拥有更多财富而又无法以合法的方式获取，就会

    想到偷盗、抢劫以及其他为法律所禁止的手段。机器的出现

    让偷盗增多起来，它取代了人类的工作，许多人因此失业。

    现在，政府为了不让有的人过分富裕，已经开始限制生产，但更多的人则挣扎在温饱线上，他们为了生活得好一点而必

    须更辛苦、更长久地工作。

    今天，美国的生产能力非常强大，如果社会财富分配更

    为平均，让每个人的生活能过得更好，我相信，生产量可以

    是现在的两倍。如果真正有用的劳工能得到公平的待遇，我

    想闲人、懒人、投机者，甚至白领阶层、生意人都愿意当个

    工人。那些工业领袖们，如果了解社会结构，像关心财富分

    配那样关心生产，犯罪就会减少许多。可事实正好相反，法

    第 68 页律制定者和有影响力的人，他们每分每秒都在想着怎样让法

    律更严酷。预言家、学者、先知和科学家等都知道：人不会

    因为恐惧而被控制!而当掌握权利的人只能用严刑峻法才能

    控制人的行为和思想时，就是彻底失败之日!

    有些人因为心理或身体的缺陷，必须与其他人隔离，这

    样做不是基于报复和仇恨，而是基于友善和体谅。挽救罪犯

    也应当如此。挽救罪犯其实就是挽救孩子和无辜的人，如果

    我们能挽救眼前的罪犯，就等于挽救可能遭受罪行侵害的受

    害者。

    我们从过去的历史中得到了许多经验，但在处理犯罪问

    题时，一直沿用的还是野蛮世界的方法，真是令人不解。只

    要继续使用这些方法，人们就会变成这些制度下的受害者，会带来更多的残酷和不幸。用围墙、监狱和绞绳制止犯罪，就像是在水流湍急的河流中修筑堤坝去阻挡水流一样，不断

    汹涌的水流要么渗透出来，寻找到另一个奔流的路径，要么

    就淹没堤坝，并把它彻底冲毁!

    第 69 页因为奴隶制度、南北战争以及南部

    林

    阿特吉尔德足不出户，芝加哥及世界各地的人慕名而

    来。在这些人中，有穷人、梦想家，甚至流亡者，悲伤的

    理想主义者带着迷茫的眼神来找他，如同虔诚的隐士朝拜

    圣地。

    在 杰 年的民主党全国大会上，我首次见到威廉

    布莱恩，他当时 岁，我比他大 岁。那时，美国正值

    经济萧条时期，西部和南部的情况特别严重，民主党和共和

    党都因不断产生的现实问题而被搞得四分五裂，尽管两大党

    州的独立等老问题立

    场对立，但摆在眼前的新问题让两党的关系有了缓解。。西

    美国西部因谷物价格低落而成立了农民协进会，它的主

    要任务是银币自由铸造并维持对金币的旧汇率即

    部各州政府和人民都负债累累，土地价格也连连下跌。那

    第 70 页麦金莱被提名为

    时，全国人民都认为钱币的流通量决定了它的价值，在银币

    不再当作流通货币后，金价上升，相对地压低了商品价格和

    工资。简单地说，市场上买卖的各项商品价格下降，债券的

    实际价值则上涨了一倍。这是穷人与富人之间的又一次划

    分。西部各州过去多支持共和党，现在却因南北战争衍生的

    问题，而偏向支持人民党和民主党。

    年总统大选时，各党派以是否支持恢复银币自由

    铸造来确立同盟。民主党与共和党在这一问题上水火不容。

    在圣路易举行的共和党全国大会上，威廉

    总统候选人。麦金莱在此之前是银币自由铸造的热烈拥护

    者，但他不愿因此失掉竞选总统的机会，所以在共和党宣布

    反对银币自由铸造后，他马上表示赞成单一的金本位制。然

    而，密西西比河以西各州的共和党参议员和众议员大都拒绝

    支持共和党的这项政策，转而拥护民主党。当时的总统是来

    自纽约州的民主党人克利夫兰，正在他的第二个任期内，他

    十分坚决地反对银币自由铸造。

    我不但长期与民主党同一阵线，而且，更同情社会

    大众。

    阿特吉尔德希望连任，并率领伊利

    年民主党全国大会。阿特吉尔德

    伊利诺伊州长约翰

    诺伊州代表团参加了

    州长是位优秀的学者、思想家，也是个正直无畏的人，他是

    我在芝加哥遇到的第一位杰出人士。数个月后，我们成了莫

    逆之交，一生如此。阿特吉尔德在大会上作了民主党基本政

    策的演讲，他的演讲一向并不从容，这次却克服了困难，言

    第 71 页年时，布莱恩

    辞生动有力。他不仅赞同银币自由铸造，还主张政治大改

    革，并强烈反对法院在处理劳工问题时发布禁止令，他称它

    们为“以禁止令领导的政府”。阿特吉尔德总是勇敢而激进，坐在讲台上的我深深地被阿特吉尔德的魅力所感染。

    威廉 年 布莱恩以内布拉斯加州代表的身份，参加

    民主党全国大会并竞选总统候选人提名。他曾两度当选为内

    布拉斯加州的众议员，尽管该州长期以来共和党的势力十分

    强大，布莱恩却竭力主张用金银作为流通货币。当他只有

    岁时，就在州议会上崭露头角。但在

    还不是全国知名人士，除了内布拉斯加州之外，很少有人知

    道他。他渴望成为总统候选人，但没有人相信这种事情会

    发生。

    这并不表示我认为它极其重要，而是

    布莱恩率领内布拉斯加州的代表团走进会场，以莫登为

    首的金本位制支持者，顽强地对抗这个代表团。莫登充满智

    慧，思想独立，是一位优秀的经济学者。他支持金本位制和

    自由贸易，多年来与芝加哥伯林登一昆西铁路公司关系很

    好。我不知道莫登派的人怎样弄到了出席代表大会的证件。

    同会议里其他代表一样，我不关心这件事，我真正关心的是

    支持银币自由铸造

    它剥夺了某些人的权利，这些人需要我的同情和帮忙。

    全国大会之前，民主党资格审查委员会没有赞同布莱恩

    及其代表团的要求，并拒绝提名他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布

    莱恩把这项争论带到大会中，在台上发表他的主张。短短几

    分钟内，他的演讲吸引了挤满大厅的两万多名听众。布莱恩

    第 72 页吉尔德本人希望获得提名

    的声音宏亮，演讲技巧很好，对民众心理的了解和抑扬顿挫

    的语句，没有人比得上他。

    讲台本来就不是公开讨论疑难问题的好场所，听众希望

    听到的是他们心中早已确信并希望能够实现的事。我听过很

    多好的演讲，但没有一位演讲者能像布莱恩那样影响和打动

    听众，他的观点鲜明而绝对令人信赖。人们欢呼、雀跃和流

    泪，满怀渴望与期待。布莱恩成了政治上的救世主，要解除

    受压迫者的重担!不用说，他获得了提名。

    布莱恩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但他并没有得到东部民主

    党的支持，也没有得到阿特吉尔德的支持，并不是因为阿特

    他出生在德国，所以没有担任

    美国总统的资格。布莱恩发表演讲的时候，我坐在阿特吉尔

    德的附近。阿特吉尔德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鼓掌喝彩，只是

    很认真地聆听每一个字，他忧伤的蓝色眼睛好像能穿越会

    场，望见那些遥远的城市、田野和草原，回想着过去的历

    史 它记录人们没有结果的奋斗，而面对“未来”却一片

    空茫，一切都被“过去”残酷、不公和压制掩盖了。

    第二天，我和阿特吉尔德讨论大会的内容及布莱恩的演

    讲，他无限忧虑地说，真正的胜利不是单单依靠演讲来获取

    光荣与赞誉，通往正义之路充满着无尽的痛苦与孤单寂寞，只有勇于自我牺牲的人历经漫长的奋斗才能到达终点。他接

    着说道：“我对布莱恩的演讲内容想了又想，他到底表达了

    什么呢？ ”

    阿特吉尔德当时正准备连任州长，他希望我竞选国会众

    第 73 页议员，我得到了提名。伊利诺伊州是民主党的势力范围，有

    布莱恩竞选总统、阿特吉尔德竞选州长，我自认为当选没有

    问题，而共和党候选人是一名铁路公司的职员，他对政治一

    直不感兴趣，人缘也不广。在选举期间，我花了许多精力演

    讲，虽然在伊利诺伊州没有刻意拉选票，但我对当选充满信

    心。尽管几星期后出现了共和党人悄悄收买选票的事儿

    这种贿赂选民的舞弊事件以前从没有过，但仍然没有人怀疑

    我可能落选。我甚至认为，所有的选票都会支持布莱恩和阿

    特吉尔德的人，而我的当选也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比我更

    能胜任。

    竞选的最后几天，共和党开始用大量金钱大肆购买选

    票，短短两天之内，很多民主党领袖接受了贿赂。后来，芝

    加哥和伊利诺伊州的选民开始支持共和党人麦金莱，公布的

    选举结果是布莱恩和阿特吉尔德大败，我的对手则高出我

    票左右当选。事实上，只要我愿意花一些时间在自己的

    选区，就能稳稳当选了，但我一方面并不在意众议员的职

    位，另一方面又太过自信了。

    落选也使我得到了解脱，因为我的天赋秉性不愿进入政

    治圈，我了解谋求官职需要牺牲自我和独立意识。从此以

    后，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律师业务上。

    接下来的几年，我经常在法院办理各类案件，包括民

    事、刑事及劳工案件，代表工会出席仲裁法庭，这些工作符

    合我的意愿和信念，带给我很多乐趣。阿特吉尔德竞选州长

    落选后返回芝加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远离了政治。

    第 74 页年，他没有被提名，但

    我时常想，如果我侥幸当选而进入了国会，我现在过的

    会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呢？也许大半生都在争权夺利。这和我

    最初的想法不一样，虽然我一直都很关心政治，但从来不受

    哪个政党的约束。我鼓励青年们关心政治，但不要盲目支持

    哪个政党，而要了解哪个政党和你的观念一致。

    布莱恩在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很多州及美国南方各州，赢

    得了比麦金莱多的选票。总的来说，他为人民做了很多事，而且了解政治和社会问题，但是他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对自

    己的想法太过自信。他很少看书，更不要说做研究，他不研

    究也不思考就能“知道”。他认为，上帝挑选了他，他就是

    担负特别使命的人，不管他失败多少次，上帝都会一直站在

    他这边。

    美国对西班牙战争期间，布莱恩在内布拉斯加州组织了

    一个军团，自任上校，并亲自率军前往西班牙，参加这场与

    西班牙争夺古巴的战争。后来，我们打败了西班牙人，并得

    到了菲律宾群岛。

    年，布莱恩再次被提名竞选总统，他的竞选主张

    是让菲律宾独立。我的政治观点与之相同，所以尽全力帮助

    他竞选，但他却失败了。

    年再获提名。这次，他显然决定避开敏感问题，把竞选主张

    改为要求“政府担保银行存款”以及“人民直选参议员”这

    两个问题上。他的竞选班子四处散发一本名为《和平王子》

    的布莱恩时事论文集，同时，他频频出席各类演讲会，向广

    大民众发表《和平王子》的演讲。他认为这是一份令对手致

    第 75 页年，我们在一

    命的声明，因为他的对手塔夫脱法官是中央集权论者。我发

    现，人们如果想用某种方式行事，就能为这种行为找到合理

    的借口。

    布莱恩在选举活动开始前不久来到芝加哥，他要求我去

    饭店和他见面，我答应了。他希望我为他演讲助选，我问他

    需要说些什么，他说最好谈谈“政府对银行存款的担保”。

    我回答道，我的观点永远是人民怎样才能有钱存入银行，而

    不是提款。他又建议我谈谈怎样“直选参议员”，我说无论

    怎样选举参议员，只要我们有参议员就好。

    那一年，我没有帮助布莱恩竞选总统，而是到外地度

    假。我支持他太久了，感到有些厌倦。

    个特别的地方再次见面了。

    我住在艾斯特伯拉时，利兹法官送给我一本书《我们的

    刑法及其受害者》，是由阿特吉尔德所著。在读这本书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罪犯的环境、教育、社会地位等因素和他的

    犯罪行为是否有关。拜读这本书后，我获得了和传统的

    “罪”与“罪犯”不一样的观念，过去我对罪犯有一种模糊

    的看法，认为他们和平常人不一样，他们有计划地选择了另

    一种生活方式，而且是内心深藏罪恶的人。这本书则认为，法律和执法当局应该对犯罪负很大的责任，这个观点给我留

    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到达芝加哥后第一位想见的人，便是阿特吉尔德法

    官。他对俄亥俄州竟然有人读他的书感到颇为意外。他说这

    本书是自费出版、自费发行，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本书，当

    第 76 页哈里逊

    月

    然，他十分高兴我喜欢这本书。他问了我一些个人问题，并

    希望我与他保持联系，所以我经常去拜访他。

    阿特吉尔德好像很关心我的业务，还说如果时机成熟，愿意帮助我。我后来才知道，他在帮助戈林金角逐市长时十

    分活跃，在市法团顾问助理因政治问题辞职后，是他极力向

    市长推荐了我。这表示，他已经把我看作他的学生和支

    持者。

    岁时从德国来到美国，他独立、积极、相 阿特吉尔德

    万美元。

    信正义。他非常同情劳工运动，由于既是劳工主义者又是民

    主党党员，所以才被任命为法官。他办案坚决果断，并同情

    社会的弱势群体。他也是个雄心勃勃的人，对经商很在行，几年时间里，他靠买卖不动产赚了不下

    年，芝加哥正在审理一个著名的无政府主义案。

    阿特吉尔德当时是这个城市的法官，目睹了一切。该案导致

    了 月的劳工全面罢工运动。 年 日晚上，无政府

    干草广场集会。这个集会

    月

    主义者在芝加哥西郊一片空地

    是市政府同意的，但在 日以后，由于害怕频繁的工人

    骚乱演变为暴动而惹来更多麻烦，于是，市长卡特

    费

    决定于当晚亲自到干草广场听取演讲。他们用马车当讲台，当晚因天气不好，没有多少民众来参加，后来开始下雨，听

    众又走了一半。当一位曾是卫理公会教徒的英国人山姆

    德林正在演讲时，市长告诉警察应该没什么问题，然后就离

    去了。

    市长一走，一群警察立即冲上马车，命令他们马上解

    第 77 页名警察，散。费德林表示他们正准备回家。此时，一枚炸弹突然从巷

    道抛向广场，落在一大群警察中间，炸死了

    多名警察受伤。整个城市立刻开始搜捕投掷炸弹的人，有

    个人遭逮捕并被控谋杀，他们是费德林、伯尔逊、斯匹尔、费雷、恩杰、林格、沙瓦和纳比。在这以前，很多会议厅和

    集会场所因警察的搜索关闭了。 、 有证据显示， 费雷、 恩杰和

    林格订有协议，其内容是如果警察又搜索会议场所并且中断

    集会，他们便会为了集会的权利使用暴力。还有证据指出，干草广场爆炸案的那个炸弹是林格做的。

    斯匹尔是《工人报》的编辑，这是一家激进派创办的日

    报；沙瓦是该报的主笔；伯尔逊经常投稿，是《芝加哥日

    报》的印刷工人，常在激进派集会上演讲；纳比与《工人

    报》的发行部门有一些关系。可这四个人与恩杰、费雷和林

    格并不熟。《工人报》是一份历史较长的报纸，在芝加哥已

    发行 年，这次事件以后仍然继续出刊，它的主笔和投稿

    者经常对一般话题发表煽动性的文章，但从来没有被当局刁

    难过。以上这些都不能证明伯尔逊、斯匹尔、费德林、沙瓦

    或纳比等人参与预谋了干草广场发生的暴力事件。

    法庭同意以《工人报》和伯尔逊出版的报纸《警钟》内

    容作为证据，把伯尔逊在芝加哥及美国其他城市的演讲也当

    作证据。费德林在某些集会的演讲和沙瓦的社论也都被送交

    法庭作为证据。法庭判定所有被告谋杀罪名成立。

    审判期间，陪审团厚颜无耻，他们接受了法官的“笼

    络”。该州最高法院裁定被告有罪，而且行刑日期已确定，第 78 页阿特吉尔德在

    月

    除纳比被判处 年监禁，其他人全部被判处死刑。全国充

    满着愤怒的情绪。几千名民众抗议审判不公，其中包括很多

    法官和曾任法官的人，此外还有著名的律师、银行家要求

    减刑。

    当时的伊利诺伊州长是奥格勒斯贝，他在南北战争期间

    任将军，政治上风光了好多年。他在众人的请求下，将费德

    林、沙瓦改判为无期徒刑，但伯尔逊、斯匹尔、恩杰和费雷

    仍被处以绞刑，而 岁的林格却在自己嘴里引爆了一根雷

    管，将脑袋炸了个粉碎

    这个时候，阿特吉尔德并没有发言，在被告受审和坐牢

    期间，他一直默默地捐助钱和物，救济他们的家属。

    年 这些无政府主义者的行刑日是 日， 在他

    们死后，无数的人继续为其他还在服刑的人上诉，希望能赦

    免他们。请愿人数增至数十万人之多，他们来自全美各阶

    层。几年后，全州和各地的律师开始认为这项判决是出于敌

    意和怨恨，审判不公、罪证不全，并且认为，法院的裁定对

    人民的自由是很大的威胁。

    年当选为州长，他的朋友和民众们

    都认为他是激进人士。他仁慈、和善，而且具有大无畏的精

    神，大家都相信，如果他当选州长，必然会赦免这些无政府

    主义者。大部分为赦免案奔波的人，都认为这会是他上任后

    的第一件事，我也这么认为。但是，他却宣布赦免现在不可

    能进行，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先处理，他答应如果有空会考虑

    重新调查这件案子，并会做他认为是对的决定。

    第 79 页在我多次催促他尽快重审这件案子的时候，他总是拖延

    着。最后，我终于没有了耐性。我想，也许我们全都看错了

    阿特吉尔德。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他从不支持无政府主义或

    社会主义的主张，但都知道他为人正直、宽大和仁慈。我希

    望尽最后的努力，和他谈谈这些无政府主义者的赦免问题。

    他说：“我的怀疑和失望越来越强烈，是该做决定

    的时候了!赦免这些人，这是每个人的希望和要求，不要让

    公众反感，而且，我和其他朋友也认为不应该拖下去

    了……”

    阿特吉尔德平静地看着我，从容地说：“告诉你的朋友

    们，我如果准备好了，就会行动!我不知道会怎么做，但我

    会做我认为是对的事!我们已经是多年的朋友了，我知道你

    的想法，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但做决定的责任在我，我

    必须承担它。我还没有下令调查这个案子，所以不会行动。

    但是，我不想瞒你，如果我决定赦免他们，也不太可能完全

    是你们想要的结果，而且我一旦做了决定，就是我的政治生

    涯走到头的时候。 ”

    我想州长知道我敬重他，我相信他会做出赦免的决定。

    所以，我告诉朋友们不要再干扰州长的工作，我们只需耐心

    等待。

    六个星期以后，报纸终于刊登了相关新闻，爆炸性的消

    息迅速传遍了全国。州长发表了特赦咨文，同意赦免无政府

    主义者，但恳求不要对前任州长奥格勒斯贝及州政府进行谴

    责。这篇文章让人们完全了解他的内心感受。不久，从全世

    第 80 页界各地传来辱骂和责难他的声音。阿特吉尔德一个人默默地

    承受了一切!

    主要的反对声是针对特赦咨文中批评主审法官的那一

    段，这段文字措辞严厉。民众破口大骂，仿佛批评法官是叛

    国行为。然而，批评法官不就像批评其他公仆一样，是必要

    而且天经地义的吗？虽然主审法官必须力求公正，我却发

    现，很少人能不带私人感情，公正地审判。在抗议阿杰德的

    人潮中，没有任何人能证明阿杰德的批评理由不充分、判断

    不合理。

    事实上，他没有赦免死者。如果不是奥格勒斯贝这个共

    和党人救了沙瓦、费德林的命，他也没有机会赦免他们。很

    明显，有充分证据显示这些人与爆炸案有关，不然不会被

    判刑。

    我认为，在特赦事情上，阿特吉尔德州长如果没有做出

    决定，则是不负责的行为。但是，阿特吉尔德犯了一个错

    误，他把一切错误都归罪于主审法官加里，尽管加里确实做

    得不好，但在当时群情激愤的情况下，谁都可能做错，而最

    高法院比加里犯的错误更大。我们要求最高法院证明判决没

    有错，并且为陪审团的裁判做出解释，何况他们的决定竟然

    拖了一年，前后总共有七位法官参与这件案子的审理。仅仅

    指责加里法官，是在要求他做常人不能做的事情。

    如果阿特吉尔德征求了一些人的意见，大家的批评也不

    会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只需要把各阶层请愿人士中较有

    影响力的人找到一起，然后，告诉他们奥格勒斯贝州长已经

    第 81 页岁了，是我在芝加哥认识的第

    挽救了那些人而不致被绞死，让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审判期

    间那股疯狂、悲痛的情绪上。

    然而，阿特吉尔德没有逃避责任，他平静地接受了大家

    的批评。我当时不敢对他明示，他应该或者可以用其他方法

    处理这件事。现在，他和家人早已过世，只有他的书还陪伴

    着我。我一直坚信，历史会还他以公正。但事实并非如此，一个人的功过，在死亡时就做出定论了，后人们只会关注现

    实的名利和地位!

    赦免令发布后，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经常到州政府去。这

    幢高大的建筑物显得很孤独。州长办公室很安静，但劳工秘

    书希林总会一个人在这里，他正直而勇敢，每天忙着为他所

    热爱的人民服务。他已经

    一个人，并且直到现在仍是朋友。他的这种精神让我钦佩。

    我常去州长家，静静地陪在阿特吉尔德身边。他的话不

    多，真正有思想的人一般都不喜欢说话。阿特吉尔德从来不

    闲聊琐事，他演讲时也完全不会说故事，偶尔听到他讲故

    事，可讲得实在是不敢恭维。

    关于这一点，我有自己的看法。生命是如此宝贵，不应

    该浪费时间，发表无聊的讲话，还不如让人们自己思考。

    阿特吉尔德很孤独，尤其是赦免无政府主义者之后的日

    子。民众将怨恨都发泄在这位献身理想的人身上，可他既不

    退缩，也不抱怨。他不愿意接受同情，永远不断前进，默默

    地承受着命运的安排。也许，在他的心灵深处有太多的难过

    和悲伤，但他从来没有流露过。他是那么的骄傲，从不愿以

    第 82 页层高的

    万美元。他总是

    过多的解释来重新赢得人民的爱戴。

    两年后，他再次竞选州长，许多朋友又重新回到他的身

    边，连一些两面派和伪善者也向他靠拢，可是他得到的选票

    很少。报纸、奸商、富商和伪善者指责他，但是穷人、工

    人、失败者、社会边缘人或受轻视的人，却把他当神一样崇

    拜，他为他们四处呼吁，以争取世间的关注、慈悲和人道。。

    阿特吉尔德在事业最成功的时候，盖了一幢

    大厦

    万美元)全都投了进去，还借了

    “统一大厦” ， 它是当时最漂亮、 最昂贵的建筑物

    之一，也是芝加哥市最早的摩天大楼。他把所有的积蓄(大

    约

    慷慨大方，他的眼界和行事，都是大手笔。

    当他就任州长前往州政府所在地斯普林菲尔德市后，就

    无暇顾及个人财务了。赦免无政府主义者之后，许多有财力

    的人都从统一大厦搬了出来，一些年轻律师、激进派人士和

    理想主义者，则陆续搬了进来，但很多人付不起房租。后

    来，付不起房租的人也陆续搬离这幢大厦，阿特吉尔德开始

    因房屋贷款利息而焦虑不安，但贷款公司不愿意帮助阿特吉

    尔德，他们认为，这是他该有的下场。

    斯

    那时，芝加哥的陆上交通事业和一座高架铁路属于查理

    叶奇，他本来住在宾夕法尼亚州。芝加哥的工商界对

    限为

    他来这里后没多久就获得公车营运权很不理解，而且经营期

    年，是伊利诺伊州法律规定的公车专营权的最长期

    无政府主义者后，叶奇向州议会申请

    限。为什么他很快就拥有了这些权利呢？在阿特吉尔德赦免

    年的专营权。芝加

    第 83 页哥的所有报纸都反对这项提案，但是叶奇意志坚定，和所有

    商人一样大胆争取自己的利益。只因他和家人过世已久，否

    则我不愿用这么温和的语句描述以上事实。因为想起此事，我仍然十分痛心，总是避免触及这段记忆。

    大多数人具有普遍的社会道德，但议员们的道德要低下

    得多。这些人身为改革者却并不仁慈，他们冷酷、自以为

    是，他们不会感受别人的痛苦，更不会有怜悯之心。

    叶奇和所有富人一样，拥有许多一流律师，还雇请了技

    巧高明的说客，想办法控制了大部分州议员，使得法案顺利

    通过，并上呈州长最后批准。大家都在等待阿特吉尔德的决

    定。没有人怀疑他的正直，这点也是商人最痛恨的地方。阿

    特吉尔德和反对叶奇的势力没有关系，竞选州长已使他的积

    蓄所剩无几，而统一大厦又让他长期拖欠贷款利息，如果阿

    特吉尔德愿意，他的一切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因为，议会

    通过的法案，只要州长不反对，便可以成为实用的法律。我

    认识阿特吉尔德最信赖的一群朋友，我们私底下常讨论这件

    事。我们知道他从没有接纳过任何一位好友提供的建议，所

    以我也不会主动提供意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民众开始怀疑，阿特吉尔德却很镇

    定。这时，州议会的赞成人数已经多得可以直接通过这个提

    案，而不需要经过他的批准了。但是，正直的阿特吉尔德做

    事从不马虎，直到最后的时刻他才把否决书送到州议会。这

    项声明文件没有任何可以更改的可能，议员们完全无法找到

    借口重新通过议案。

    第 84 页记得其中的一场集会，持续了

    岁了。

    否决书送出以后，许多人费尽心思试图通过议案，但都

    没有成功。不久，其他人得到了统一大厦的所有权，当时阿

    特吉尔德已经

    年，阿特吉尔德竞选连任州长失败，再次回到芝

    加哥，他好像没有了生气。他说自己年纪大了，无法展开新

    的职业生涯，而过去大半辈子经历的事情发生了就没有办法

    抹去。他很伤感地表示，他愿意漫步在人行道上，等待死神

    的降临 好像所有受伤的动物都有这样的渴望。他不想再

    做律师，甚至看不起这个职业，他认为那是最强壮的人出卖

    自己去毁灭他人，让受压迫的人越来越穷。

    阿特吉尔德哪儿也不想去。芝加哥及世界各地的人却来

    看望他，在这些人中，有穷人、梦想家，甚至流浪者，他们

    带着迷茫的眼神来找他，把他当作了神。

    我们曾鼓励阿特吉尔德以无党派人士的身份竞选市长，加上许多民众的请求，他终于答应了。他认为民主党已经不

    再顾及群众的感受 一个组织和一个人一样，都是容易放

    弃自我牺牲的崎岖道路，而重回安逸的坦途，那儿充满芬芳

    的花香，不断地以生命中最愉悦的事物来诱惑你。

    大街小巷中都是“阿特吉尔德竞选市长!”的标语。他

    的竞选总部每天都有很多外貌奇怪的理想主义者、穿着寒酸

    而营养不良的人、失业者、梦想家和以前的支持者，他们都

    疯狂地拥护他，希望能打败布莱恩。阿特吉尔德在市区各地

    演讲，从来没有一场政治演讲能吸引这么多狂热的听众。我

    小时，气氛热烈，掌声间

    第 85 页断不息。

    不只是宗教能唤起人们的狂热，个人崇拜和政治信仰也

    同样能够，它们也应该属于某种形式的宗教。这种狂热让人

    们把目光投向未来，将思想升华为一股强烈的情感和遥远的

    梦想。

    能不能当选市长，阿特吉尔德完全不在意，他只是想把

    城市的管理权还给民众，以他们的民意来管理这个城市。他

    的思想太不切实际，没有人能理解。其实，他所谓的“民

    众”只是神话和幻影。落选后，他很失望，但这些幻想也许

    是对他的一种小小的精神补偿吧!

    后来，阿特吉尔德还经常被邀请到各大城市演讲，去的

    地方场场爆满。穷人们喜欢听他演讲，还有学者、律师、科

    学家等，都颇为赞同他的观点，知识分子也一直支持他。他

    写了两本好书，其中的《雄辩术》我认为是同类书中最好

    的，演讲者在读这本书以前最好不要登台演说。一般的演讲

    者，总是很看重演说时的外表和姿势，但是，外表只能起一

    些作用，内容才是听众最在意的东西。

    阿特吉尔德到我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时，已经什么都没有

    了。他虽然认为这种工作不能真正帮助当事人，但还是做得

    很好，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律师界。可惜，六个月后他就去

    世了，不然一定会有辉煌的成就。

    阿特吉尔德至死都对布尔战争很不满，他所有的朋友都

    支持具有荷兰血统的布尔人(即南非白人)。英国发动这次

    战争是不明智的，它完全是在欺凌弱国。阿特吉尔德和我决

    第 86 页英里的乔 年 月

    定举办一场演讲会，希望唤醒世人对布尔人的同情。

    日，阿特吉尔德到距芝加哥

    利埃特演讲。他身体不好，这么多年来身心俱疲。去乔利埃

    特的当天，他忙了一整天，到晚上时已经很累了。我记得，那天他没有吃午饭，只在火车的餐车上点了晚餐，下火车后

    便直奔演讲会场，为布尔人请命。演讲才开始，他突然晕

    倒，几个小时后，他又开始呕吐和疼痛。当晚，我得到了他

    去世的消息。

    阿特吉尔德的遗体存放在芝加哥公立图书馆，民众排了

    阿特吉尔德为这些人 很长的队伍来悼念这位勇敢的斗士

    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两位看上去思想开明的牧师拒绝主持葬礼，而改邀一位

    名叫爱登丝的女士致悼辞。阿特吉尔德生前对爱登丝小姐很

    欣赏，经常去看她，而她也很敬佩阿特吉尔德大无畏的精神

    和无私奉献的情怀。她的悼辞简洁而朴素，饱含对逝者的感

    情。我也简短讲了话，心中充满敬爱和悲伤。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相信阿特吉尔德也不会走另一条

    路。他到死都在为受凌辱和受压迫的人仗义执言，这群人也

    在为争取自由而奋斗着。

    第 87 页年权利议案，已经被阿特吉尔

    年后没多久，州议

    我从来都不担心触怒选民，也从不乞求他们把选票投

    给我，更不会许下任何承诺，况且我也没有连任的想法。

    当然，我知道他们尊重我的态度，因为我一向主动为民众

    服务，一切以他们的利益为出发点，因此，我最终获得了

    连任。

    阿特吉尔德去世后，芝加哥这个大城市变得寂寞了。激

    进主义者群龙无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可以替代他

    的地位。

    乔治的著作、社会主义 经过阿特吉尔德的奋战，亨利

    思想以及市政所有权等问题，终于受到社会关注。叶奇费尽

    心机希望通过的公车专营

    年延长为

    德否决，而要完成市政所有权的立法，必须先由议会提案。

    在叶奇要求公车专营权由

    第 88 页张选票，可以分别投给不同的人，员选举就开始了，当地的改革派批准了市政所有权的立法。

    但是，改革派和阿特吉尔德生前的支持者意见并不统

    一。对于改革，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对某些人来说，改革

    只是戏院和酒吧星期天不能做生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成

    立了选民联盟，提名各地区的议会候选人。选民联盟坚持让

    我代表所属的地区去竞选议员，我并不愿意，因为我知道这

    样会使事务所的业务量大大降低，而且，议员没有丝毫实质

    上的好处，不过是卷入政治斗争中做些讨价还价的事情，带

    来的只有麻烦。但现实不容我拒绝，我只得参选。

    名议员，位候选人，少数党提名

    我们的选举方式是，在伊利诺伊州各区选出

    原则上多数党提名 位，选民自己

    决定选谁。每位选民有

    也可以投给一个人。我一直和所属地区各企业主的私人交情

    不错，从来没有和别人发生过争执，我以为只要我说一声愿

    意进入议会，民主党员就会投我一票。但是，那时我的企业

    家朋友们已经有了想要支持的人选。

    当我去民主党报名参选时，已经过了报名时间，但我告

    诉那里的工作人员，我一定会竞选成功。最后，我以无党派

    人士的身份参选，并立即召集了我的竞选委员会。我在声明

    中告诉选民，我参选不是为了官职和地位，我的真正理由

    是，这场选举不仅是我的，也是全体选民的。我还承诺，如

    果当选，绝不会因个别人的利益而牺牲公众利益。结果，我

    的得票数比其他候选人的得票总和还多，我当选了。

    无烟煤矿区罢工事件在全国影响极大，也是竞选期间各

    第 89 页罗斯福，矿工提出此案交给

    年春末夏初，这个 位候选人的演讲主题。罢工发起于

    地方的煤矿供给全国各地使用，共有几千名矿工。米切尔是

    “矿工联合会”的会长，他意志坚定、判断准确，是个充满

    活力的人。罢工持续了一季，劳资双方都不退让。

    当时的美国总统是西奥多

    由总统组成的仲裁委员会仲裁，矿主却竭力反对，认为这件

    事与总统没有关系。数星期以后，煤炭就要消耗殆尽了，全

    国(尤其是东部各州)开始担心起来，不只是一般家庭会没

    有煤用，工业生产将会遭受重创，甚至可能造成经济崩溃。

    民众和报界要求总统出面解决。这时，矿主已束手无策，而

    矿工们则因总统的插手，坚信会取得胜利。

    罗斯福总统召集劳资双方代表前来白宫，他决定将此事

    件交付仲裁，并保证如果由他组织仲裁委员会，一定会公平

    对待双方的利益。矿工们急于交付仲裁，因为罢工活动占了

    上风，他们确信胜利就在前头。的确，在劳资冲突中舆论的

    导向非常重要，通常情况下，雇主和新闻界关系比较融洽，但在这次煤矿罢工事件中，许多颇具影响力的报纸都站在了

    矿工这一边。

    我从没有和美国矿工联合会打过交道，仲裁委员会组成

    后，米切尔要我接这个案子，我也乐于参与解决这件事。我

    接过许多仲裁案，它不像在法院诉讼那样充满仇恨，它比审

    判要有趣得多，比较有弹性，且不会局限于某种形式。如果

    仲裁委员会是公正的，他们会做出公平的裁判。事实上，在

    仲裁委员会中一般会有几位委员清楚案件的事实经过，而法

    第 90 页莱拉汉及奥尼尔兄弟见面。他们都在矿

    法庭诉 官却必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他已经知道了

    讼总是那么冷酷无情。

    仲裁委员会的仲裁范围和权力相当大，能够不受限制地

    查明真相，做出他们认为正确和公平的裁决。我对采矿一点

    也不了解，于是立刻前往宾州的威尔斯伯勒，与当事人和我

    的助理律师詹姆斯

    坑工作过，熟悉探矿的术语。我取得矿场经理同意后，马上

    开始深入调查。

    准备资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这是关于国计民生

    问题的重要仲裁案。经过两三个星期的调查，我们已经做好

    了充分准备。劳资双方各有一群记账员和会计师，仲裁委员

    会也派专人检查了双方要作为证据的会计资料。矿主担心的

    是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律师，因为很多律师都是临时聘的，只有少数参加过劳工仲裁，多数对于双方的目的和要求都不

    甚清楚。

    听证从斯兰登开始，终止于宾夕法尼亚，持续了近两个

    月。几乎所有可能想到的问题全都牵扯了出来，如工作环

    境、生活环境、教育、意外事故、衣食费用、房屋租金，等

    等，几乎涉及一切与生活、工作有关的事宜。听证期间，双

    方律师谦恭地争论，充分尊重对方，仲裁委员会和律师团的

    态度都比较温和。宣布仲裁裁决那天，宾夕法尼亚的法庭挤

    满了前来旁听的民众和来自各地的记者，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是，怎样才能改变工作环境以及如何排解纷争、避免罢工。

    提高工资、改善环境、缩短工作时间这些敏感问题，仲

    第 91 页裁委员会在经过长时间思考后赞同应该给予解决和改善，还

    提出了一份未来工作环境的计划书，经双方讨论后确定了下

    来。计划书的内容详细、周密，它使无烟煤矿区维持了

    年的和平。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在劳资双方不采用暴力的情况

    下达成协议、化解纷争，为以后此类事件的仲裁树立了

    典范。

    罗斯福总统发布仲裁协议后，罢工立即停止，矿场重新

    开始生产。仲裁协议同意矿工可以领取审判期间的工资，因

    此，除了获得安全保障、减少工作时间和改善工作环境外，矿工额外领取了数百万美元。协议文本同时也指责矿工们在

    罢工期间犯下很多暴行，但矿工们根本不在意决议文本中的

    这些指责。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哪能不犯一些暴行呢？

    我停留在东部的时候，几位来自芝加哥的朋友及报界人

    士谈起马上就要举行的市长选举。阿特吉尔德的人很希望我

    能参选，许多民主党员也支持我，只要我答应，他们会提名

    我为候选人。但我不想参选，因为如果我参加竞选的话不会

    有竞争对手，这样得来的职位我不想要。我认为没有人可以

    既做个好市长，同时又不失去自己的朋友。

    我经常和克德杰市长在市政厅见面，总是见到一群希望

    谋取一官半职的人，他们的样子看上去让人觉得很悲哀。有

    些人要在市长一早出门前就到上班的地方等候，傍晚市长离

    开办公大厅后又来站岗，他们全都是为了相同的目的。想要

    处理好芝加哥的市政，就要对这些请求当作没有听见。我知

    道，芝加哥欠有外债，却花了不少钱招聘市政府员工，而市

    第 92 页美元，这项法案制定很久了，相对于已经提

    政府门外还站满了等待工作的人。

    上述情形是每个城市、每个州和联邦政府都存在的问

    题。这就是政治，我无法改变!我也怀疑自己是否能拒绝朋

    友的请求。在这个少数人出奇富有，多数人普遍贫穷的社

    会，诚信、廉洁的政府根本无法执政。我的看法是，社会财

    富在分配公平以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尽管朋友和支持者的好意难以拒绝，我还是决定不竞选

    市长。这令许多人失望，但我别无选择。

    我到斯普林菲尔德市工作以前，一直忙于解决无烟煤矿

    区罢工事件。我认识很多议员，尤其是芝加哥的议员，就职

    后，我很快熟悉了他们的工作内容。据我所知，除了法院，议会是最浪费时间的机关。

    每次开会总要找一件请愿议案作为会议的开始，完全是

    浪费时间，但这就是政治。最常见的提案是为铁路、电报公

    司或其他企业谋取不正当利益。很多公司期望我支持他们的

    不公平议案，某些议员也以为我会羡慕他们可以收取酬金而

    附和，但我知道那些议案一定不会被通过，那些公司花在议

    员身上的钱算是白白浪费了。我仍然和以前一样对抗这些议

    员，还劝告那些公司不要再送酬金。

    不久我发现，没有谁可以靠个人奋斗通过他认为是正确

    的议案。他可以尽情地用激烈的言辞反对一项议案，但却无

    法凭一个人的力量通过一项公正的法案。

    我曾经想要通过一项法案。当时，过失致人死亡的赔偿

    金限定在

    第 93 页美元。他们

    高的生活水平而言，这只是伪善的“正义”。于是，我提议

    将上限数额交由陪审团决定。议案提交讨论后，一些议员全

    力支持我并向我暗示收取贿赂。我了解他们的用意，所以并

    没有理会。很快，我就得知这些议员拜访了许多公司，告诉

    他们我是危险人物，专门和公司作对，并宣扬这项提案很有

    可能会通过，借此索要佣金，协助企业主反对这个提案。

    我耐心地等待着他们的行动。我知道有很多律师和企业

    挂钩，便去拜访他们，并告诉他们我不会深入调查这件事或

    把真相说出来，因为我确信我的提案一定会获准通过。我解

    释道，我只关心芝加哥的雇员和工人们的权益，一点也不在

    乎这个城市富有的人会因过失致死而获得多少赔偿，他的继

    承人将因此而意外得到上百万美元的遗产。事实上，即使提

    案中没有规定赔偿多少，法院不会也不该判给财力雄厚的家

    庭一大笔赔偿金。我说，如果那些议员不反对我的议案，我

    会把它稍微修改一下，把最高的金额定在

    一听到这话，马上承认现在的上限是低了，同意撤销反对意

    见。于是，我修改了提案，通过无记名表决后顺利立法。

    另外，我还努力促成了《市政所有权法》和 童工法》

    的立法。由于宗教改革者支持这两项议案，所以，我想也许

    没有我的努力，也能顺利通过议案。在议会的政治生涯里，我敢确定的是，我从不因为政治或其他原因支持或反对某项

    议案，我完全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我的桌上经常有一大叠信件和电报，不用拆开就知道，又有人要拜托我否决或赞成某项议案了!如果是为了人民利

    第 94 页最后证明我的猜测 益的议案，不可能受到那么多人的关心。

    是对的，提交议案的议员往往就是寄出信件、发出电报的

    人。人们都是因私利或是他的阶级利益而要求议会做或不做

    某事，以实现他们的利益。

    有一项议案，是政治家特别关心而且坚决反对的。当

    时，监狱总是把囚犯租借给监狱外的人，供他们无条件地剥

    削囚犯，后来法律禁止出租犯人在外劳动，结果很多囚犯成

    天闲散地躺在监牢里，这对罪犯当然是一种精神折磨，也是

    浪费时间。为了补救这些缺陷，一项议案提出允许囚犯在狱

    中制造一些产品。马上，一大群说客拥了进来，有官员，也

    有工会会员，他们表示对监狱生产的产品不感兴趣，强烈要

    求否决这项议案。看来，工会想获得政治人物的支持也不是

    困难的事儿。

    州议员们认为我的意见和他们一致，因此，要我帮忙否

    决该项议案。我表示就议案内容来看，我应该投赞成票，他

    们对此十分惊讶。我的观点是应该为囚犯本身着想，这些人

    原本多是劳动者，要他们无所事事地待在牢里，对他们的身

    心都是一种伤害。我建议那些议员不如向“芝加哥劳动联

    盟”询问，如果他们认为囚犯生产某种产品会降低工人们的

    收入，我便反对这项提案，否则，我就支持它。他们肯定提

    不出具体的证据，最后，议员们通过了这项提案。

    如果是加重刑罚和创造新罪名的议案，我是绝对反对

    的，幸好，我的努力多半都能成功。国会和每个州议会一向

    反对这类议案，而法官和州检察官则不断地提出新的罪名及

    第 95 页拿破仑说的“不想当

    加重对他人的严酷惩罚。同样地，很多市民宣称自己受到不

    公正的处罚，但是他们依然乐于见到他人被投进监狱。

    因共谋罪被起诉的人以惊人的速度增加，它的起诉范围

    也越来越广。英国在民众热烈讨论废止共谋罪之后，又经历

    了一百多年的时间才真正将它废除。这项罪名起源于王座法

     ......